柏林,威廉大街,帝国经济部。
这座庄严肃穆的建筑内,气氛比窗外十一月的寒雨还要冰冷。
经济部长瓦尔特·冯克快步穿过走廊,他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
他推开一间双开木门的会议室。
房间里,烟雾缭绕。
几名身穿党卫队制服,但领章却表明他们属于经济管理总署的官员站了起来。
主位上,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单边眼镜的男人,正平静的翻阅着一份文件。
他是哈马尔·施密特博士。
帝国的影子财长,一个真正用数字和逻辑思考,而非口号和狂热的“经济沙皇”。
“冯克部长。”施密特扶了扶眼镜,声音平稳。
“关于SKF滚珠轴承的采购失败报告,我看完了。”
冯克部长的额头渗出冷汗。
“施密特博士,这是一个卑劣的、闻所未闻的商业截胡!是那个美国犹太资本的阴谋!我们应该让盖世太保……”
“闭嘴。”
施密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他将文件轻轻合上。
“失败,就是失败。用愤怒和阴谋论来掩盖自己的无能,是军部那群莽夫的习惯,不应该是我们的。”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星期前,我收到了另一份报告,来自纽约。”
他拿起第二份文件。
“克劳斯·冯·里希特,一个破产的投机商,与日本人合作,试图做空一家属于‘盘古投资’的橡胶公司。结果,对方在十五分钟内放弃了目标,反手用五倍的资金,几乎买断了整个巴西的咖啡期货市场。”
施密特顿了顿,一字一句的。
“然后,用这笔利润,提前一步买下了我们未来三个月,整个装甲师和战斗机联队都急需的滚珠轴常”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如果采购失败还只是一个战术失误,那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战略图景。
对方根本不是冲着那点利润去的。
从橡胶到咖啡,再到滚珠轴常
每一步,都像一记精准无比的手术刀,精确的切在第三帝国战争机器最脆弱的动脉上。
“把人带进来。”施密特对门口的卫兵。
门开了。
克劳斯·冯·里希特被两名党卫军士兵“请”了进来。
他面如死灰,浑身散发着失败者的颓唐。他以为自己将面临叛国罪的指控和盖世太保的监狱。
然而,施密特只是平静的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坐,里希特先生。”
克劳斯僵硬的坐下。
“告诉我,你对这个叫沈知渊的对手,有什么评价?”施密特问道。
克劳斯嘴唇翕动,声音沙哑。
“他不是投机商……他……他是一个幽灵。他能预知一牵我们不是在和他战斗,我们是在和上帝战斗。”
“上帝?”
施密特笑了,笑声里满是轻蔑。
“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只有信息,和利用信息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你的失败,和日本饶失败,根源都在于,你们把他当成一个商人,一个投机者。你们想的是让他亏钱,让他破产。”
施密特的拳头,轻轻砸在地图上美国的位置。
“而事实上,‘盘古’不是一家公司。它是一个正在崛起的,以资本为疆域,以信息为武器的……新型国家。”
“对付一个国家,用打手和刺客是没用的。你必须瓦解它的结构,腐蚀它的根基,让它从内部崩溃。”
这时,会议室的另一扇门打开。
一名穿着西装的日本人,在德国外交人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正是黑田康介。
他比克劳斯更加狼狈,珍珠港的“胜利”早已被后续一连串的失败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和影佐祯昭在国内,已然成了陆军和海军共同的笑柄。
施密特看着这两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
“从今起,你们将共同负责一个全新的计划。”
他回到桌前,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词。
Nachtigall.
夜莺。
“‘夜莺’计划,不是一次性的攻击。它是一场战争,一场持续一年,甚至更久的渗透战。”
施密特的眼睛里,闪烁着手术刀般冰冷的光。
“克劳斯,你的任务,是回到纽约,利用我们提供的一切资源,建立一个分析中心。你不再是操盘手,你是我们的大脑。日本人会像工蜂一样,为你带回信息,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财务报表,最无聊的货运记录。你负责把这些碎片,拼成盘古帝国的完整版图,找到它真正的,唯一的死穴。”
他又转向黑田康介。
“而你,黑田君。帝国给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美国,找到并培养我们的‘夜莺’。”
“我不要精英,不要才。我要那些在盘古帝国这部巨大机器里,最不被重视,最心怀怨恨,最容易被金钱和虚荣腐蚀的螺丝钉。一个会计,一个仓库管理员,一个It维护员。”
“让他们为我们歌唱。用盘古自己的数据,唱响它的葬歌。”
“我们将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先成为它身体里的一部分。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变成癌细胞。”
施密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一个伟大的未来。
“当那个沈知渊在全世界的牌桌上纵横捭阖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想到,他帝国的基石,正在被白蚁悄无声息的蛀空。”
“我们要让他,赢了全世界,却输给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记账员。”
克劳斯和黑田康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震惊,和一丝重新燃起的、病态的希望。
……
纽约,盘古投资总部。
庆祝的香槟泡沫还没有完全散去。
沈知渊只是平静的看着窗外。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纽约的摩大楼,看到了遥远的欧洲大陆。
第一回合,他赢了。
赢的干净利落。
但他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那个克劳斯,那个能想出“里希特菌斑”这种狠招的人,不像是一个轻易认输的赌徒。
他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暂时退回了阴影里,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更致命的扑击。
“先生?”
大卫见老板没有反应,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沈知渊转过身,看着一脸狂喜的大卫,和办公室外那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员工们。
他缓缓的开口。
“大卫,我们赢得了一场战斗,不是战争。”
“一头受赡狼,才是最危险的。”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
“接通安保部。”
电话接通了。
“是我。从今起,将公司的内部安全等级,提升到最高。对所有部门,进行一次不提前通知的,彻底的财务和人事背景审查。”
大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先生……有这个必要吗?我们刚大获全胜,这样做,会不会让员工们觉得……不被信任?”
沈知渊放下电话,眼神深邃。
“我宁愿他们现在抱怨,也不想在未来,为我们的傲慢和疏忽,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有一种预福
真正的敌人,可能根本不在华尔街的交易大厅里。
他们,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或者。
他们,已在其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