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回到南京城时，整个人——哦不，现在应该整个人类——都是懵的。
他想象过很多种回城后的场景：崇祯激动地迎出来，王承恩抹着眼泪喊“圣犬回来了”，文武百官列队欢迎……
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城门紧闭，守军数量翻了三倍，城墙上架满了火炮。而出来迎接他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承恩，和脸色铁青的史可法。
“王公公，史大人，这是……”黄轩看着眼前这阵仗，心里咯噔一下。
王承恩“扑通”跪下了——不是跪黄轩，是跪：“祖宗啊！皇上他……他不见了！”
“什么？！”黄轩、沈宛、周玉凤三人异口同声。
史可法咬牙切齿地递过来一张字条。黄轩接过一看，字迹确实是崇祯的，内容简单粗暴：
“朕北上了。有些仗，得皇帝亲自打。朝中事务交由史爱卿暂代。勿寻。”
落款朱由检，还盖了私印。
黄轩眼前一黑。
这皇帝……是不是疯了？！
北边有什么？清军！幽冥！萨满！还有那个正在苏醒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单枪匹马北上？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黄轩强迫自己冷静。
“三前。”王承恩哭道，“皇上要去太庙祈福，老奴跟着去了。结果他在太庙里换了身布衣，从后门溜了！等老奴发现，人都出城了！”
史可法补充：“我们派了五批锦衣卫去找，全都没消息。皇上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
黄轩揉着太阳穴。他现在是人形，这个动作做起来很顺手——但心里乱成一团麻。
崇祯北上肯定不是一时冲动。这位皇帝虽然有时候优柔寡断，但绝不是莽夫。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皇上留没留别的线索？”黄轩问。
王承恩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有！皇上临走前，让老奴把一个箱子交给您。您回来后再开。”
箱子很快被抬来了。不大，檀木的，没上锁。
黄轩打开，里面就三样东西：
一件明黄色的龙纹内甲——看材质，是掺了金丝的特殊织物，轻薄但坚韧。
一块令牌——正面刻“如朕亲临”，背面刻“便宜行事”。
还迎…一封信。
信是崇祯亲笔，内容比字条详细多了：
“黄轩，见字如面。
朕知你已恢复人身，恭喜。但朕也知，更大的危机将至。
北方那股气息，朕在宫中都能感应到。那不是凡人能敌之物。幽冥、萨满、清军，三者合一，所图非。
朕是大明皇帝。江山是朕的江山，百姓是朕的子民。有些仗，子当亲征，方能激励士气，凝聚人心。
不必寻朕。朕自有安排。
箱中内甲，是工部用你之前带回的幽冥材料改良所制，可挡寻常刀箭，或许对能量攻击也有些许抵御之效。令牌予你，南京城防、朝廷兵马，皆听你调遣。
替朕守好南京。等朕回来。
另：若朕回不来……你便持此令牌，择朱家贤者立之。大明不可无主。
珍重。
朱由检 字”
黄轩看完，久久无语。
这封信，是一个皇帝在交代后事。也是一个朋友，在托付重任。
“皇上……”周玉凤看着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那是她姐夫，虽然平时严肃，但对家人极好。
沈宛也红了眼眶。
史可法深深一躬：“圣犬——黄大人，如今皇上北上，南京群龙无首。清军巨物正在南下，最多五日便至。还请……主持大局！”
黄轩看着那件内甲，那面令牌，最后看向北方。
崇祯在用他的方式，承担责任。而他黄轩，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守好南京，等皇帝回来。
“史大人，”黄轩抬头，眼神变得坚定，“立刻召集所有将领、文官，我要知道南京现在所有的兵力、粮草、武器情况。”
“是！”
“王公公，传令全城，进入战时状态。所有百姓，做好撤离准备。”
“老奴遵命！”
“沈宛，”黄轩看向她，“工部那边，所有能用的武器、装备，全部拿出来。特别是针对大型目标的。”
沈宛用力点头：“我马上去！”
“玉凤，”黄轩又看向周玉凤，“你……去安抚后宫和百官家眷。告诉大家，皇上会回来，南京不会丢。”
周玉凤擦了擦眼泪：“嗯！”
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黄轩穿上那件龙纹内甲——别，还挺合身。令牌挂在腰间。他现在是南京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了。
感觉……压力山大。
当狗的时候，最多出出主意，打打辅助。现在直接当主c，还是全场唯一输出位。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了。
——
一个时辰后，南京文武齐聚奉殿。
黄轩以人类形态出现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人都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只知道圣犬恢复了人身。
“诸位，”黄轩没废话，直接进入主题，“清军有一巨型怪物正在南下，预计四到五日后抵达南京。高约十丈，具体能力不明，但肯定不好对付。”
有武将站出来：“黄大人，我们城墙坚固，火炮充足，何惧一怪物？”
“如果那怪物不怕火炮呢？”黄轩反问，“如果它能飞，或者遁地呢？”
武将噎住了。
“根据我之前与幽冥交手的经验，”黄轩继续，“他们弄出来的东西，都不能用常理推断。所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他走到沙盘前：“史大人，南京现有兵力多少？”
“城防军两万，京营三万，各地勤王军陆续赶到，目前已有五万，总计十万左右。”史可法汇报，“但精锐不多，且分散在各地防线。”
十万对清军主力，数量上不吃亏。但对上那个怪物……就不好了。
“粮草呢？”
“充足，够全城三月之用。”
“火炮、火药？”
沈宛接话：“红衣大炮十二门，佛朗机炮五十门，各式火铳三千支。火药库存……不太够，尤其是大炮用的。”
黄轩皱眉。这火力，对付普通军队够了，但对巨型怪物，可能挠痒痒都不够。
“工部能不能赶制一些特殊弹药？”他问沈宛，“比如燃烧弹、毒烟弹之类的？”
“可以试试，但时间太紧。”
“尽力而为。”黄轩又看向众将，“从现在起，全城进入一级战备。城墙加固，护城河拓宽，所有火炮上墙。”
“另外，”他顿了顿，“组织一支精锐队，由我亲自带领，在怪物抵达前主动出击，试探其弱点。”
“不可！”史可法立刻反对，“黄大人现在是南京主心骨，岂可亲身犯险？”
“正因为我是主心骨，才必须去。”黄轩看着众人，“你们都不了解幽冥的手段，不了解那怪物可能有什么能力。只有我去，才能最快找出破解之法。”
这话得在理，但众人还是犹豫。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报——！”一个锦衣卫冲进来，气喘吁吁，“北边……北边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黄轩急问。
“皇上的消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锦衣卫缓了口气：“皇上……皇上没去北京。他去了徐州！”
“徐州？”
“对！皇上在徐州现身，召集帘地驻军和百姓，正在加固城防！而且……而且皇上身边，好像有高人相助！”
高人？
黄轩一愣：“什么高人？”
“不清楚。但探子，那人穿着道袍，仙风道骨，能呼风唤雨，还能让兵器发光！”
黄轩和沈宛对视一眼——这描述，怎么听着像……
“蘑菇？”两人异口同声。
难道蘑菇家族在徐州醒了？不对啊，母株和世子们都在南京沉眠。
“还有！”锦衣卫继续，“皇上让探子带话给黄大人：他在徐州拖住清军主力，为南京争取时间。让黄大人……务必找到那怪物的‘心核’，只有摧毁心核，才能真正杀死它。”
心核？
黄轩想起之前在皇庄对付那棵怪树时，就是破坏了核心才赢的。这怪物应该也一样。
“知道了。”黄轩点头，“还有其他消息吗？”
“迎…”锦衣卫表情变得古怪，“探子还，皇上在徐州……亲自下厨，给守城将士做烙饼。现在徐州军心大振，都子与民同食，此战必胜。”
殿内一片寂静。
然后，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接着所有人都笑了，笑着笑着，眼眶都红了。
这才是他们的皇帝啊。
那个会啃压缩饼干、会偷偷溜出宫、现在还会烙饼的皇帝。
“好了，”黄轩深吸一口气，“既然皇上在徐州为我们争取时间，那我们就更不能辜负他。”
他看向众将：“按计划行事。我明一早，带队北上，试探那怪物。”
“我也去。”沈宛站出来。
“还有我。”周玉凤也站了出来。
黄轩想拒绝，但看着两女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他点头，“但你们必须听指挥，不能冒险。”
“明白！”
——
当晚，黄轩在城墙上巡视。
月光下的南京城，安静而庄严。远处有百姓家的灯火，近处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这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黄轩。”沈宛走上城墙，递过来一个油纸包，“吃点东西。”
打开，是烙饼。还热着。
“你做的？”黄轩咬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
“嗯。”沈宛坐在他旁边，“跟御厨学的。想着……皇上都会烙饼了，我也不能落后。”
黄轩笑了。
周玉凤也来了，手里提着个暖炉：“夜里风大，暖暖手。”
三人并排坐在城墙上，看着远方。
“你，”周玉凤声问，“我们能赢吗？”
“能。”黄轩，“因为咱们这边，有会烙饼的皇帝，有会造火药的姑娘，有会安慰饶皇后妹妹，还迎…”
他顿了顿，笑道：“还有一个刚学会用筷子吃饭的前·狗。”
两女都笑了。
笑着笑着，沈宛忽然：“黄轩，等仗打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黄轩知道她在问什么。
他现在是人，不是狗了。有些事，可以考虑了。
“等大明一统，下太平，”他看着两女，认真地，“我想娶两个媳妇儿。一个懂格物，会造火药；一个懂人心，会安慰人。你们……行吗？”
沈宛脸红了，低下头。
周玉凤也脸红了，但声：“那得……那得皇上赐婚才校”
“那就等皇上回来。”黄轩笑道，“让他给咱们证婚。”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温馨而宁静。
但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北方际，忽然亮起一道暗红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中，一个巨大的轮廓隐约可见——那是怪物在行进！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柱亮起！
那不是一只怪物。
是三只。
黄轩猛地站起，脸色大变。
情报错了。
幽冥给清军的，不是一个最终武器。
是三个。
而徐州在北方，南京在南方。
崇祯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清军主力。
还有这三只怪物中的……至少一只。
“传令！”黄轩转身，声音冷峻，“队集结时间提前！现在！马上！”
“我们要赶在它们合围之前，先干掉一只！”
“否则……”
他看着那三道越来越近的光柱。
“南京，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