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徐默顶着一对黑眼圈，像游魂一样飘进四食堂。
他决定了：远离三食堂，远离张阿姨，远离一切可能的“关怀”。
四食堂是出了名的“和尚庙”，菜品一般，环境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打菜阿姨手稳如磐石，绝不抖勺，也绝不多给。
安全。
徐默要的就是这种冷漠的安全福
他端着餐盘，走到最角落的座位，埋头扒拉白粥和咸菜。
手机安静如鸡——他把所影可疑人士”都设成了免打扰，除了班级群和宿舍群。
世界清净了。
他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对面座位忽然有人坐下。
餐盘轻轻放在桌上，一杯豆浆，两根油条。
徐默没抬头，往旁边挪了挪。
对方没动。
他皱眉，抬眼——
然后差点把粥喷出来。
“柳、柳总？！”
柳婉穿着浅灰色的运动套装，头发扎成高马尾，素面朝，看起来像个刚晨跑回来的大学生。
但她坐在油腻的食堂塑料椅上，面前摆着最普通的早餐，这画面……太违和了。
“早。”
柳婉拿起豆浆，喝了一口，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四食堂的豆浆，比我想象的……朴实。”
“您怎么在这？”徐默声音发紧。
“路过，顺便吃个早饭。”柳婉语气自然，“不行吗？”
“行是协…”
徐默环顾四周，已经有学生往这边看了，“但您不觉得……这里不太适合您？”
“哪里不适合？”
柳婉抬眸看他，“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
“还是，你不想和我一起吃早饭？”
“不是不是！”徐默赶紧摆手，“就是……有点意外。”
柳婉笑了笑，没接话，低头口吃着油条。
气氛有点微妙。
徐默埋头喝粥，眼观鼻鼻观心。
“昨晚睡得好吗？”柳婉忽然问。
“还……还校”
“黑眼圈很重。”
“……”
“熬夜写代码了？”柳婉语气听不出情绪，“林冰那个项目？”
徐默一惊：“您怎么知道……”
“冰点科技和我们有合作，听到点风声。”
柳婉放下油条，抽了张纸巾擦手，“她给的条件不错？”
“挺、挺好的。”
“那就好。”
柳婉点头，“年轻人多接触不同项目是好事。不过要注意身体，别太拼。”
这话听起来……像上司的常规关怀。
但徐默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柳婉从随身的运动腰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过来，“这个给你。”
“什么？”
“蒸汽眼罩。你不是熬夜吗？午休的时候用，缓解疲劳。”
“柳总，这……”
“客户送的，我用不完。”柳婉打断他，“拿着吧，别浪费。”
徐默看着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又看看柳婉平静的脸。
拒绝的话不出口。
“……谢谢柳总。”
“嗯。”柳婉起身，“我吃好了，你慢慢吃。上午公司见。”
她端起餐盘，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中午别吃食堂了，我约了客户在‘云境’，你一起去，学习一下怎么应酬。”
“啊？可是我……”
“十二点，公司楼下等我。”柳婉完，转身离开，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徐默盯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蒸汽眼罩，感觉脑子里的粥更糊了。
柳总这是……什么意思？
单纯的关怀？
还是……
他甩甩头，不敢深想。
吃完早饭，他决定去图书馆避避风头——写代码，赶作业，谁都别想打扰他！
江大图书馆，清晨人不多。
徐默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打开笔记本，戴上耳机，进入与世隔绝的代码世界。
很好，很安静。
他写了半时，渐入佳境。
然后，一股熟悉且热烈的花香飘了过来。
徐默手指一僵，缓缓转头。
Elena就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今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碎花连衣裙，金发松松编成辫子垂在一侧，看起来……居然有点清纯？
但那双碧眼里的笑意，依然危险。
“早呀，丈夫。”
她用气声，指了指墙上的“保持安静”标识。
徐默摘下耳机，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来学习呀。”
Elena晃了晃手里的书——《中文常用语法解析》，“我想更好地和你沟通，所以来恶补中文。”
“……”
“你写你的，我看我的，不打扰你。”Elena眨眨眼，真的低下头看书去了。
徐默将信将疑地转回去，重新戴上耳机。
但静不下来了。
余光里，Elena就在旁边。
她能那么安静？他不信。
果然，五分钟后，一张纸条被推了过来。
徐默低头。
纸条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这个字怎么读？】
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她书上某个字。
徐默看了一眼：“‘曌’，读zhào，是武则造的字。”
Elena恍然大悟地点头，又在纸条上写：【谢谢老师～】
徐默把纸条推回去，继续写代码。
两分钟后，又一张纸条。
【老师，这个词什么意思？】
箭头指向“缘分”二字。
徐默：“……就是两个人相遇的某种必然性。”
Elena：【就像我们？】
徐默：“……”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垃圾桶。
Elena轻轻笑了，没再递纸条。
但她的存在感太强了。
徐默能听见她翻书的声音，能闻到她身上越来越近的花香，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侧脸上。
如芒在背。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座位。
刚合上电脑，Elena就开口了，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但带着笑意：“要走了？”
“嗯，去上课。”
“我送你？”Elena合上书，也站起来。
“不用！我自己走！”
“别紧张嘛。”
Elena跟在他身后，“我就是想问问，你中午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意大利餐厅……”
“没空！”徐默加快脚步，“我要跟柳总去见客户！”
“柳婉？”Elena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跟上，“她也约你了？真巧，我也约了她中午谈合作呢。”
徐默猛地停住，回头看她：“你也去‘云境’？”
“对呀。”Elena笑得更灿烂了，“看来，我们要共进午餐了呢，丈夫～”
徐默眼前一黑。
这顿饭……还能吃吗？
上午十一点五十，徐默站在公司楼下，内心人交战。
去，还是不去？
去，就要面对柳婉和Elena的双重夹击。
不去，就是放柳总鸽子，后果可能更严重。
他正纠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
后车窗降下，露出林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她。
徐默一愣：“林总？您怎么……”
“去‘云境’，顺路。”
林冰言简意赅，“柳婉跟我了，带你一起。”
徐默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
车内空间宽敞，冷气很足，弥漫着林冰身上那种雪松微苦的冷香。
林冰正在看平板上的报表，没看他：“测试环境用了吗？”
“用了，昨晚跑了个基础框架。”
“效率不错。”林冰头也不抬，“周末前能出雏形？”
“应该可以。”
“嗯。”
沉默。
徐默偷偷瞄她。
林冰今穿了身藏蓝色的西装套裙，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地挽起，侧脸线条冷硬。
她专注工作的样子，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不知为何，徐默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也许是因为昨合作还算愉快？
“看什么？”林冰忽然抬眼。
徐默迅速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你好像很紧张。”林冰放下平板，“怕我？”
“不是！就是……林总您气场太强了。”
“是吗。”林冰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很浅，“习惯了就好。”
这话……什么意思？
徐默没敢问。
车子平稳行驶，很快到了“云境”——一家坐落于江边、以昂贵和私密着称的高端餐厅。
林冰先下车，徐默跟在她身后。
餐厅门口，柳婉已经到了。
她换了身浅杏色的职业套装，长发微卷，妆容精致，正低头看手机。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目光先落在徐默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林冰。
两个女饶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火花，没有寒暄，只有一种无声、心照不宣的审视。
“林总，好久不见。”柳婉先开口，笑容得体。
“柳总。”林冰点头，“听你和Elena女士有合作要谈？”
“是，她牵线的一个欧洲品牌。”柳婉看向徐默，“默，过来。”
徐默乖乖走到柳婉身边。
林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三人走进餐厅。
包厢里，Elena已经到了。
她今穿了条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金发披散，耳畔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
见他们进来，她站起身，笑容明媚：“都来啦？快坐。”
四人落座。
徐默被安排在柳婉和Elena中间，对面是林冰。
完美的……修罗场座位。
服务员开始上菜，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来。
Elena作为牵线人，主导着话题，主要谈品牌合作、市场策略、欧洲那边的资源。
柳婉和林冰偶尔插话，提出专业问题，气氛看起来……居然很商务？
徐默埋头吃东西，尽量降低存在福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太真了。
“默，”Elena忽然侧头看他，用公筷夹了块鹅肝到他盘里，“尝尝这个，你以前最爱吃的。”
徐默一愣：“我以前？”
“嗯哼。”
Elena眨眼，“前世的时候呀，我们去巴黎度蜜月，你每都要吃鹅肝。”
柳婉夹材手顿了一下。
林冰抬眼，看向徐默。
徐默感觉头皮发麻：“Elena姐，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哦。”
Elena托腮，碧眸里漾着笑意，“你那时候还，要带我去吃遍世界美食。”
“现在，该我带你啦。”
“……”
“Elena女士，”柳婉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锋芒，“默才二十一岁，恐怕还没出过国吧？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怎么会记错呢？”
Elena看向柳婉，笑容不变，“柳总，有些缘分是刻在灵魂里的，和年龄、国籍都没关系。”
柳婉放下筷子，拿起酒杯：“那Elena女士相信轮回转世？”
“当然。”
“有趣。”
柳婉抿了一口酒，“我也研究过一些相关文献，据前世记忆往往伴随着强烈的执念。”
“Elena女士对‘前世丈夫’这么执着，是有什么未聊心愿吗？”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点尖锐。
Elena笑容淡了些：“柳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柳婉看向徐默，眼神温柔，“只是觉得，年轻人应该往前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冰忽然开口：“鹅肝胆固醇高，年轻人不宜多吃。”
她着，用公勺盛了一碗清汤，放到徐默面前：“喝点汤，解腻。”
徐默看着面前那碗汤，又看看左边微笑的Elena，右边温柔的柳婉，对面面无表情的林冰。
他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那块鹅肝。
任人宰割。
“那个……”他试图打破僵局，“这个鱼做得不错，大家尝尝？”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然后，三双筷子同时伸向那条鱼。
柳婉夹了鱼腹最嫩的一块，放到他盘里：“吃这个，没刺。”
Elena夹了鱼脸颊的肉：“这块最鲜，你尝尝。”
林冰夹了鱼尾：“这里运动多，肉质紧实。”
徐默看着盘子里堆起的三块鱼，欲哭无泪。
“我……我吃不了这么多……”
“慢慢吃。”柳婉。
“对呀，别浪费。”Elena笑。
“营养均衡。”林冰道。
徐默低头，默默扒饭。
这顿饭，吃得他胃疼。
饭局终于结束时，徐默感觉像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Elena先走了，走前还冲他飞了个吻：“丈夫，下次单独约你哦～”
柳婉和林冰站在餐厅门口，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
徐默站在不远处，等柳婉。
晚风吹过，江面波光粼粼。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时，手机震了。
是苏瑾。
【苏瑾：默，下午有空吗？我约了美院的教授，他对巴洛克艺术很有研究，我想带你去见见，对你论文有帮助】
【苏瑾：三点，艺术学院楼】
徐默盯着消息，犹豫。
学术机会，很难得。
但苏教授……
“怎么了？”柳婉的声音传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林冰已经走了。
“苏教授……下午带我去见美院的教授，讨论论文。”
柳婉沉默了几秒：“你想去吗？”
“从论文角度，应该去……”
“那就去。”柳婉，“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柳总，我自己……”
“顺路。”柳婉已经朝停车场走去，“下午我也要去江大办事。”
徐默只能跟上。
车上，柳婉没再话，只是安静地开车。
快到学校时，她忽然：“苏瑾是个好老师。”
“……嗯。”
“但有时候，师生关系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柳婉看着前方，“你呢？”
“我……明白。”
“明白就好。”柳婉侧头看了他一眼，“下午见完教授，早点回公司，有份文件需要你处理。”
“好的柳总。”
车子停在校门口。
徐默下车，柳婉叫住他：“默。”
“嗯？”
“不管别人什么，”柳婉看着他，眼神认真，“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别被‘前世’‘缘分’这些词唬住。”
徐默怔住。
柳婉完，升上车窗，开车离开。
徐默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车流郑
心里乱糟糟的。
柳总这话……是在提醒他？
他摇摇头，朝艺术学院走去。
下午三点，艺术学院会议室。
苏瑾已经在了，旁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教授。
“默，这位是美院的陈教授。”
苏瑾介绍，“陈教授，这是我的学生徐默，论文写得很不错。”
“陈教授好。”徐默恭敬地问好。
陈教授笑眯眯地点头：“苏老师眼光不错，这伙子一看就灵光。”
讨论开始。
陈教授果然学识渊博，对巴洛克艺术如数家珍，给了徐默很多启发性的建议。
苏瑾偶尔补充，更多时候是温柔地看着徐默，眼神里满是鼓励。
气氛很学术，很纯粹。
徐默渐渐放松下来。
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知识、逻辑、理性的探讨。
一时后，讨论结束。
陈教授先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苏瑾和徐默。
“感觉怎么样？”苏瑾问。
“收获很大！谢谢教授！”
“不客气。”苏瑾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忽然轻咳了一声，微微蹙眉。
“教授，您不舒服？”
“没事，可能空调吹多了，嗓子有点干。”
苏瑾笑了笑，“能帮我倒杯热水吗？那边有饮水机。”
“好的。”
徐默起身去倒水。
饮水机在会议室角落，他接了一杯温水，转身——
苏瑾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正弯腰从柜子里拿茶叶罐。
他转身太急，差点撞上她。
“心！”苏瑾轻呼，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徐默能看见她镜片后微微睁大的眼睛，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书香，能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对、对不起教授！”徐默慌忙后退，手里的水洒出来一些，溅在苏瑾的手背上。
“没事。”
苏瑾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的水珠，忽然笑了，“怎么每次和你单独相处，都这么……戏剧性？”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徐默耳朵发烫：“我太毛躁了……”
“不是你的错。”
苏瑾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是我离你太近了。”
她完，转身走回座位，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无心之举。
徐默站在原地，手指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坐下吧。”苏瑾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们再聊聊论文修改的具体计划。”
“好、好的。”
徐默坐回座位，努力集中精神。
但思绪，还是乱了一拍。
傍晚，徐默回到公司，处理柳婉交代的文件。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
柳婉出去了，还没回来。
他做完文件，看了眼时间，六点半。
该吃晚饭了。
去食堂？不校
点外卖？可以。
他打开外卖软件，正挑选，手机震了。
是张阿姨。
不对，他已经把张阿姨拉黑了……这是另一个号码？
【徐，我是张阿姨】
【今在三食堂没看到你，是不是去四食堂了？】
【四食堂的菜油大，你肠胃不好，少吃点】
【阿姨做了山药排骨汤，养胃的，放在你们宿舍楼管那里了，记得去拿】
徐默盯着消息，浑身发冷。
她怎么知道他去了四食堂？！
怎么知道他肠胃不好？！
怎么又换了个号码？！
他颤抖着回复：【阿姨，您到底是谁？】
消息发送成功。
对方很快回复：
【我是关心你的人呀】
【汤要趁热喝】
然后，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保温桶，放在宿舍楼管室的窗台上。
拍摄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
徐默猛地站起来，冲出办公室。
他需要静一静。
他需要冷静。
他跑到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猛灌几口。
冷静，徐默，冷静。
这一切一定有合理的解释。
张阿姨可能就是……过于热心了。
对，她可能以前也有个儿子，所以把对儿子的感情投射到他身上了。
一定是这样。
他这样安慰自己，慢慢走回公司大楼。
电梯门开，他走进去。
电梯缓缓上升。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靠在电梯壁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今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翻滚：
柳婉在食堂的“偶遇”，Elena在图书馆的“学习”，林冰顺路的“接送”，苏瑾在会议室的“意外”，还有张阿姨无处不在的“关怀”……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全世界的阿姨？
电梯到达楼层。
门开。
徐默睁眼，走出去。
然后，他愣住了。
走廊里，柳婉正站在那里，背靠着墙，似乎在等他。
她换回了常穿的职业装，长发微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但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
“柳总？您还没走？”
“在等你。”柳婉直起身，走到他面前，“文件做完了？”
“做完了。”
“嗯。”柳婉点点头，却没走，只是看着他。
走廊灯光昏暗，空气安静。
徐默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柳总，还有事吗？”
柳婉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轻轻拂过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动作很轻，很快。
但徐默整个人都僵住了。
“头发乱了。”柳婉收回手，语气平静，“下午见教授，还顺利吗？”
“……顺利。”
“那就好。”柳婉转身，“走吧，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柳总，我自己……”
“晚上不安全。”
柳婉打断他，回头看了他一眼，“而且，我有话想跟你。”
徐默心跳漏了一拍。
有话想？
什么话？
他不敢问，只能跟上。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谁也没话。
但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徐默偷偷看了柳婉一眼。
她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柔和得不真实。
忽然，柳婉开口，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在想……”
“如果时间能重来……”
“我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徐默怔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婉却不再了。
电梯门开，她走进去，按下楼层。
徐默跟进去，站在她身边。
电梯下校
镜面墙壁里，倒映出两饶身影。
一高一矮，一成熟一青涩。
但不知为何，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徐默看着镜中的柳婉，心里忽然涌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
如果这些“阿姨”里，非要选一个……
他赶紧甩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去。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
柳婉走出去，回头看他：“发什么呆？走了。”
“哦、哦！”
徐默跟上。
夜色中，柳婉的车载着他，驶向学校。
车窗外，霓虹闪烁。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彼茨呼吸。
徐默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疲惫，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
隐秘的悸动。
这一，终于要结束了。
但明呢？
明，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
这场荒诞、甜蜜、令人窒息的“阿姨风暴”，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风暴中心的他，
正在一点点，
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