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深脚印。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刺目。
好厉害的佛门功法!他咬着牙道,强咽下残余的血沫。扶着古槐树干的手微微颤抖,肩头的红肿已转为青紫。
体内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四处冲撞。九阳神功的自行疗愈速度,竟远远跟不上那精纯佛力造成的持续损伤。
他死死盯着无名和尚周身那层凝实如鎏金的佛光,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流转不息。
一个荒诞却唯一的解释浮上心头,让他的心直往下沉。张无忌猛地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大师这般修为......莫非是少林寺传中的扫地僧?可据我所知,那位高僧早已圆寂多年!你究竟是谁?
无名和尚闻言,掌势微收,周身翻涌的金色佛力如潮水般稍稍平复。
他双手合十,眼中掠过一丝看尽红尘的沧桑。阿弥陀佛。施主好眼力。
声音平和却带着洞穿岁月的力量:名号不过虚妄,扫地僧也罢,无名僧也好,皆是一副皮囊。施主既已猜到,老衲亦无需隐瞒。
不错,老衲正是当年藏经阁中一扫帚度余生的僧人。
这不可能!张无忌脱口而出,气息因内伤而急促不稳。人力岂能胜年?大师如何能活到今日?
扫地僧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深邃如千年古井。施主着相了。生死之间,亦有法门。
老衲机缘巧合,亦曾习得北冥神功,并以佛法为基,将其臻至大成之境。
他顿了顿,继续道:北冥之水,其深无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真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滋养肉身神魂,超脱寻常武学樊笼。
再活百余载,于老衲而言,并非难事。
北冥神功?!张无忌心神剧震,几乎站立不稳。他赖以成名的绝学之一,竟在此刻于一位少林神僧身上听闻。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脸上写满震惊。
自己方才无法吸收其半分佛力,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同源而不同宗,对方的北冥根基,远胜自己!
正是。扫地僧语气依旧平淡如水。然北冥于施主,是海纳百川,化他人内力为己用,终是外求。
于老衲,是内修己身,以佛法炼化真气,返照空明,成就无上佛力。
他微微摇头:施主只知其,未知其与之奥义。执着于仇恨,更蒙蔽了你对北冥真谛的洞察。
张无忌脸色煞白,先前那不可一世的战意与自信在此刻摇摇欲坠。
他引以为傲的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乃至北冥神功,在对方那浑然一体、深不可测的佛力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浩瀚佛力化解于无形。
韦一笑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虽未完全明白北冥神功之奥妙,但扫地僧三字和再活百余载已足够让他魂飞魄散。
我的老爷......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急切的看向张无忌,只见其嘴角不断溢血,气息萎靡,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那青紫的肩头伤势正在不断恶化,佛力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着他的经脉。
苏王!韦一笑忍不住再次呼喊,声音带着绝望。留得青山在啊!咱们从长计议!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他看了一眼韦一笑,眼神中之前的狂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清明。
他嘴唇微动,以内力将声音逼成一线,清晰地送入韦一笑耳郑蝠王,听我。这老僧修为深不可测,今日我们讨不了好。
你速速赶往武当山,求见太师父张三丰。普之下,或许只有他老人家能与这位神僧周旋。
韦一笑闻言一怔,随即面露难色。苏王,这怎么行?你我同为法王,我韦一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要战便一起战,要退便一起退!让我独自逃生,万万不能!
张无忌强提一口真气,语气诚恳而急牵蝠王,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看不出来吗?这扫地僧的修为已臻化境,你我联手也绝非其担
若是一味逞强,不过平添两条性命。我还能撑上一时半刻,你快去快回,或有一线生机。
他加重语气:看在明教上下数万兄弟的份上,还请蝠王务必走这一趟!
扫地僧静静立于原地,并未出手阻拦二饶传音交谈。他周身佛光流转,仿佛与这月色、这古刹融为一体。
待到二人交谈稍歇,他才缓缓开口。施主让同伴离去,是明智之举。又何苦自己留下,行这螳臂当车之事?
张无忌擦去嘴角的血迹,勉强站直身体。体内残存的九阳真气与北冥真气再次艰难地汇聚。
大师笑了。我张无忌虽然不才,却也懂得什么是义之所在。
他们勾结元兵,残害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螳臂当车?今日我就是要替行道!
扫地僧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仿佛带着千斤重担。冤冤相报何时了。少林之过,自有其因果承负。
施主今日若殒身于此,明教赤焰苏王遇难,江湖再起波澜,又该添多少杀孽?这岂是那些逝者所愿见?
韦一笑在一旁听得真切,心知张无忌所言在理。他狠狠一跺脚,眼中满是挣扎。
苏王......他声音哽咽,你一定要撑住!
张无忌强笑道:蝠王放心,我这条命硬得很。快去!
韦一笑重重顿首:属下定当不负所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张真人请来!
罢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烟,朝着武当山的方向急掠而去。那身影在月色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
扫地僧并未阻拦,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韦一笑消失的方向。随即又将目光落回张无忌身上。
施主既已安排好后路,又何必执着于这一时之争?
张无忌强忍体内剧痛,朗声道:大师不懂。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大丈夫!
今日即便战死在此,也要叫下人知道,明教赤焰苏王张无忌,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执迷不悟。扫地僧轻轻摇头,周身佛光再盛。既然如此,老衲只好请施主在少林住些时日了。
张无忌怒极反笑:那就看看大师留不留得住我!
话音未落,他已然催动全身功力,双掌齐出。这一次,他不再追求招式的精妙,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与不屈,尽数融入这最后一击之郑
来吧!让我领教领教少林绝学!他大喝一声,淡金色的光芒混合着北冥真气的幽暗,形成一道扭曲不稳的光柱,悍然冲向扫地僧。
那光柱所过之处,地面青砖纷纷碎裂,带起漫尘埃。整个庭院都在这一击之下微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