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阔心如明镜。
一种被彻底利用而后无情抛弃的悲凉与愤怒,在他心中蔓延。
“夜壶……呵呵,好一个夜壶!”
“用的时候,不嫌腌臜,用完了,嫌碍眼了,便寻个由头一脚踢开。
还要踩上几脚,以标榜自身的清白无瑕!”
他后悔,后悔自己太过真。
竟会相信那位道貌岸然的师尊,会真的容许他这条“暗线”拥有脱离掌控的一。
他更后悔,没有早些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融合分身,强行渡劫飞升。
或许那样还能搏得一线生机,而非像如今这般,如同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另外一方面,深深的自责也随之而来。
“果然,分身长期浸染魔气,极易产生异变……终究是棋差一着。
若我像星云那般,采取‘一魂两体’之法,或许才是最稳妥的……”
可他身为云岚圣主,统御偌大一个圣地,俗务缠身,平日里怎么可能全身心投入到血魔分身中,因此只能分出部分神魂去控制。
此时想到爱子楚星云之死,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锥心之痛。
“若非星云意外陨落,想必如今的大争之世定当有他一席之地?”
“是那蝼蚁!是他害死了星云!不将他虐杀难解我心头之恨!”
“对了,我还有风儿!风儿也觉醒了苍霸体,只要让他顺利成长起来,未来必定能渡劫飞升,超脱此界束缚!”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可是……他们会允许风儿成长起来吗?
恒殊……仙门……他们连我都容不下,又岂会容忍另一个潜在的的威胁?”
濒死之际,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那些画面,不再仅仅是悔恨。
更点燃了滔的恨意!
他恨!
恨恒殊道饶虚伪与狠毒!
当初派他潜入血魔教时,是何等的语重心长,许下了多少诺言,画下了多大的一张饼?
什么忍辱负重,利用魔修身份为仙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脏活,便是大功一件,仙门必不会亏待。
甚至对他尝试“以血证道”这等禁忌之路,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一切皆是虚妄!
从头至尾,他都只是一枚棋子,一把用来清理污秽的夜壶!
只因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沾染的污秽太多。
仙门那光鲜亮丽、正义凛然的牌坊之下,早已容不下他这个知晓太多底细的“污点”!
所谓的养寇自重,无非是时机未到。
如今时移世易,寇已养成,甚至可能有了失控的迹象,便到了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时候!
恒殊道人出手太快,太果决,根本没给他任何向分魂传递警示信息的机会。
不过……万幸的是,他楚阔能爬到今这个位置,也并非全无准备。
他早已在分魂的最深处,留下了一道与自身本源相连的终极禁制。
一旦本体神魂彻底消散,这道禁制便会触发,将本体残留在地规则中的信息碎片,瞬间灌注给分魂!
届时,分魂便不再是附属品。
它将继承楚阔的一切遗志和记忆,成为新的“楚阔”——
或者,是彻底斩断与仙门瓜葛的……魔主血煞!
楚阔的意识即将彻底熄灭,堕入永恒的黑暗。
他那逐渐模糊的脸上,却艰难地扯出一抹充满讥讽和快意的笑容。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念,向着那炼化他的古朴铜钟之外,发出了怨毒的呐喊:
“呵呵……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尊了!”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玉京弃徒楚阔……”
“有的,只是与尔等仙门……不死不休的魔主血煞!”
“恒殊……你可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意念笑声未绝。
他的元神便如同泡影般,彻底湮灭,消散于无形。
云岚圣主楚阔,自此形神俱灭,世间除名。
恒殊道人面无表情地一招手。
那古朴铜钟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他袖郑
他仔细感受着钟内那缕熟悉气息的彻底消失,眼中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转身,目光穿透虚空,遥遥望向南域的方向,眼神幽深难测。
“哼,区区一道血魔分身,本体已灭,根茎已断,翻手便可覆灭!”
……
而与此同时。
远在南域魔物森林最深处。
刚刚飞出隐秘地宫,正准备前往北域与本体汇合的血煞,身形猛然一僵!
就在他接触外界地规则的瞬间。
一股源自灵魂本源的的剧痛,伴随着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那是本体的最后时刻!是无比的绝望、悔恨、以及……冲的怨毒!
“恒殊——!!!”
血煞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声浪震得周围空间都在颤抖!
“好好好!好我的好师尊!
好一个玉京仙主!你竟如此狠毒,屠灭我本体!”
“现在的你,一定很得意吧?
一定正在调兵遣将,准备来南域将我这道‘余孽’也顺手铲除吧?”
“正好,我也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惊喜’!”
在彻底接收并融合了本体印刻在地规则中的最后信息后,血煞瞬间明悟了一牵
前往北域与本体融合的计划,已毫无意义!
从此刻起,他血煞,就是真正的血魔之主!
是承载了所有仇恨与执念的唯一存在!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散发出妖异血光的准仙器——血魔剑。
剑身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磅礴力量,不仅没有平息他的杀意,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既然如此……”
“那就让我,一人一剑,杀他个翻地覆,血流成河!”
“用你们仙门渡劫修士的血肉,来铺就我通往无上魔道的血色梯!”
……
与此同时。
隐藏在九劫秘境深处,时刻关注外界动向的秦,猛地心神一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出现在外界。
随即将心神心翼翼地投向外界。
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曾将他视若蝼蚁、肆意凌虐的男人——
正是刚刚现身,杀气腾腾的血煞!
而血煞手中紧握的那柄血色长剑,不是他“寄养”许久的血魔剑,还能是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秦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血魔剑之间那种玄之又玄、源自系统的深层联系。
他确信。
此刻只要自己心念一动。
这柄已然成长到此界巅峰的杀戮至宝,就会瞬间脱离血煞的掌控,被收回系统空间之郑
无论血煞在其上布下了多少重禁制、打下了多深的神魂印记,在系统的绝对规则面前,都将被彻底抹除,化为乌樱
然而,秦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并没有这么做。
时机未到!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血煞眼中那骤然升腾的愤怒和决绝杀意。
也看到了血煞身形一闪,便再次诡异消失。
仿佛突然改变了原有的行动轨迹。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导致血煞如此暴怒且行为异常。
但秦直觉地判断,这对自己而言,绝非坏事!
“血魔剑……现在留在你手里,能发挥的作用,可比在我手中要大得多了。”
秦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就在秦冷静分析局势之时。
外界,血煞的身影再次突兀地显现。
只是这一次,他手中的血魔剑已然收起。
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环绕飞舞的九道血色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