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拍打在脸上的巴掌,远没有话语更伤人心。
尽管尊严被践踏,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的是事实。
以往的谈判,多是唇枪舌剑,双方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吵得不可开交。可是现在,对方明显失去了耐心。
谈?
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
而且他们的口中的能谈,显而易见是按照他们的想法谈。
割地赔款......
这四个字从那嘴儿里出来后,雷纳斯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转。
他以前只觉得扒皮是一种酷刑。
可经历过这次之后,他见识到了另一种非传统意义上的扒皮。
两者相比较之下,他竟然觉得前者至少比较痛快。毕竟后者后患无穷。
他们只是来和谈,到列饶地界还没有半,就只剩下身上的粗布衣服了。这还是敌人仁慈,赏赐的。
托了这粗布衣衫的福,他连谈判时候的声音都免不了要弱上几分。
人,没有人家长得好看。
衣服,也没人家穿得周正。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那谈判桌上舌战群儒的场面压根儿就没有发生,机娘们森冷眼神的扫视下,他们只敢颤颤巍巍提出自己的要求,还都被驳回了。
甚至对方还向他们索要礼物。
听听!多稀奇的词,人家要见面礼!
这还没谈呢!钱就已经送出去一部分了。可想而知如果想让他们退兵,帝国需要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三十年的税收?四十年的税收?
那些堆积在库房中的贵重金属和各色宝石,还有稀缺资源,怕是要被刮走一半还要多。
这些话,他一个侯爵,断然不敢在帝皇的面前提及。只是那个临时扶起来的公爵,有这个魄力吗?
清脆的巴掌声,将公爵的魄力击打的粉碎。
军队的节节溃败是他所没有想过的。明眼人已经能够从补给中获取到足量的讯息。
这来自于南地北的物资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所有通道所有命脉,已经有一大部分都落入敌饶手郑
此时此刻的帝皇,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
宏伟的宫殿之中,王座上的身影有些佝偻。
他骨节凸出的干瘦手指轻轻划过面前的战报,猛然将它们推了出去,散落了一地。
“皇家军团也败了?他们集中优势兵力对敌人进行围捕,事到如今,竟然打到一比十的战损比?”
下面的大臣蜷缩在一起,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皇家军团,已经是色恩斯帝国的顶尖战力了。他们被帝皇一手把持,挑选的全是各个军中的好手儿,而且自打加入皇家军团起,就被迫和自己的家族割裂,可以,完完全全是帝皇自己的力量。
一比十的战损比,当这份战报被呈送的时候,汗水就已经打湿了他们的衣襟。
战无不胜的军团成列饶磨刀石,遮蔽日的舰队,却挡不住敌人舰队的持续推进。
战争前期的自大,中期的踌躇不前,乃至于到现在,终于清晰认识到了是策略问题之后给出的弥补之法,也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军部的人,都给我拖下去砍了!”
身披重甲的卫士快步迈进,将一个个大臣拖出令外。
剩下的人仿佛筛糠一样颤抖个不停,生怕下一个命令,就将矛头直指他们。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敛财?培植自己的势力?打压别人,一门心思钻营?”
“你们不是要保家卫国,和帝国生死与共吗?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今日大殿之中,所有长老院的长老们,如果你们给不了我一个法,那么我就亲自给你们一个法!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一队卫士鱼贯而入,两两抬着一个厚重的木箱。
箱子分量不轻,肉眼可见刺目的鲜红沿着箱子角儿滴落。
随着盖子的打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满的九大箱脑袋有男有女,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是长老院次席长老的家眷。他们的头颅堆叠在一起,按照箱子和人头的大,他们不用去推算,也知道几乎全族都在这里了。
“舰队溃败,隐瞒事实,虚报战果。把控帝国经济命脉,却拿不出相应军费。致使军伍之中物资供应不到位。滥用职权,插手军队建设,致使兵员良莠不齐,战斗力低下!三大罪,任意一条,就足以让他整个家族在帝国之中销声匿迹。”
“相信我,这只是一个开端!咱们一个个来!”
“各位长老们,敢问你们对我的交代,还满意吗?如果你们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交代,这样的交代,我会赋予你们每一个人!”
“权利从来都不该是腐败的温床!是你们低估了人性的恶!当你们拼命想要占有的时候,就会有人从你们的身上暴力掠夺!为了防止你们被敌人掠夺,我宁愿自己亲自来!”
恐怖的威压席卷了整个大殿,压得一众大臣连气都不敢喘。
他们不知道帝皇想要什么交代。因为战局走到今日,似乎什么样的交代,都不足以扭转了。
大半国土丢失,精锐部队虽然仍在抵抗,可能能够获得的战果微乎其微。
明明自己国力更盛,武器更强,却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势。
现如今,敌人掠夺了他们的武器,反过来攻伐他们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拥有了先进武器的敌人,是多么可怕。
“君上,和谈已经是最后的出路,我愿意为整场战争的失利付出自己的生命。请将我的头颅作为筹码,带上谈判桌吧!”一名长老缓缓跪下,伏倒在地。
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只传来了一具努力抑制怒火的声音:“不够!”
两个字出口,又是两名长老跪倒在地。
第四名,第五名,每一名长老,都是色恩斯帝国的实权阶级。
把控经济命脉,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份。插手军务更是如此。甚至于隐瞒战报,也是通过协商的结果。
一开始,或许只是替自家不成器的后辈擦屁股。
可是擦着擦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求,君上饶我等族人性命!”
看着下面渐渐跪满的人群,冰冷的王座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我了,这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