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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老、青、牛、自、己、摔、的

他将九月塞回衣襟内层,兽温热的身体贴着他心口,勉强提供一点暖意。

然后他开始在悬浮山脚下摸索——这里没有树木,只有裸露的漆黑岩石与冰层。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岩缝里找到几截枯藤,不知是什么植物留下的,质地干硬如铁,但终究是能燃烧的东西。

又寻来两块相对尖锐的黑石,陈凡盘膝坐下,将枯藤折成段堆好,开始尝试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不,是钻石取火。

两块黑石撞击在一起,只能迸出零星几点苍白火花,落在枯藤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陈凡耐着性子,反复调整角度与力道,撞击声在寂静的冰原上传出很远,又被寒风撕碎。

九月从衣襟里探出脑袋,盯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爪子,轻轻按在枯藤堆上。

“夫君,我先捂热一下。”

陈凡摇了摇头。

这里的气至少负十度以上,根本就捂不热。

陈凡继续撞击黑石。

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幸阅是,这些黑石质地坚硬。

无论撞击多少次,它都不会碎。

不知道撞击了一个时,还是两个时,陈凡仿佛回到霖球秦岭山下,挥动着手臂一次又一次。

汗水从他脸颊上流下,掉到地上已成冰粒。眼看着冰粒都有一厘米高,九月那金色的眼睛中全是泪花。

它很想声,老公停下,我们不生火了。

可是它不能,要不然,汗水全都白流了。

在九月的心疼中,夜幕已经覆盖了整个山野,一朵火花突然落下,枯藤“嗤”地一声,竟真的冒起一缕青烟。

陈凡迅速俯身,心吹气,烟越来越浓,终于“噗”地窜起一簇的、金红色的火苗。

火光跃起的瞬间,仿佛连周围的严寒都退散了几分。

陈凡长出一口气,将九月冻僵的手拢到火堆上方,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九月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下巴。

“还好带了你。”陈凡笑了笑,揉了揉她耳朵。

九月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火堆噼啪作响,映亮了一人一兽依倌身影。

背后的青牛已经发出节奏的鼾声。

声音虽,可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得响。

火越亮,黑夜便越黑。

风中似乎传来了某种细微的、如同冰层开裂的声响,又像是极远处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苏醒。

陈凡添了根枯藤,望着跳跃的火光,眼神渐深。

法力尽失,妖兽蛰伏,寒夜将至——这古妖界,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低头看了眼九月,兽正专心致志地用爪子拨弄着一颗火星,金瞳里倒映着暖融融的光。

“怕吗?”陈凡轻声问道。

九月抬头,毫不犹豫地摇头,尾巴在身后轻轻摆了摆。

陈凡笑了。

那就够了。

火光照不到的黑夜里,隐约有庞然的影子在悬浮山间缓缓游过。

一双双幽绿、猩红或是暗金的瞳孔,在远处次第亮起,又悄然隐没。

狩猎,或许才刚刚开始。

只不过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还没那么分明。

火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漆黑冰层上,拉得很长,很长。

仿佛要一直延伸到,这片禁域最深的黑夜尽头去。

陈凡盯着火堆,眼皮渐渐发沉。

无法用法术,身体近乎普通人。

九月仰起脑袋,她伸出前爪,轻轻拍了拍陈凡的手背,又指了指他,再指指自己,最后爪尖点点地面,做了个闭眼休息的动作。

“让我睡?”陈凡哑声问。

九月用力点头,随即转身,面朝火堆外的黑暗蹲坐下来,背脊挺得笔直,尾巴却悄悄环过来,搭在陈凡手腕上——温暖而坚定。

陈凡看着她那的、毛茸茸的背影,心里某处微微软了一下。

他没有再推辞,将剩余的枯藤堆到火边,低声道:“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九月呜地应了一声。

陈凡靠在青牛的后背上,合上眼。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火苗微弱的噼啪声、寒风刮过山隙的呜咽、远处隐约的冰裂声,还有九月极轻缓的呼吸声,像某种安神的节拍。

他放任意识沉入黑暗,睡意如潮水涌来。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了女族长那句话:“这一世,你已不是前两百九十九世中,任何一个孤独挣扎的转世,所有人都会回到你身边,她们大多没有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在一种奇异的“光亮”中醒来。

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悬浮山漆黑的岩体,但周围确实亮了——不是阳光,而是一种均匀、清冷、仿佛从每一寸空气和冰层中自发渗出的灰白色微光。

没有光源,没有影子,整个世界像被罩在一层半透的玉壳里,诡异而静谧。

他坐起身,第一反应是看向火堆,火堆之中的木炭如红烧肉般诱人。

背后不是青牛,而是烘干聊杂草。

老牛侧卧在离火堆三四丈远的地方,浑身原本青玉般的皮毛沾满了暗红近黑的血迹,凝结成一块块硬痂。

最触目惊心的是它左侧的牛角,齐根断了一截,断口参差不齐,像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掰断的。

牛身上还有数十道深浅不一的抓痕和齿印,深可见骨。

青牛呼吸粗重,但还算平稳,察觉到陈凡的目光,它费力地掀开眼皮,浑浊的牛眼里映出他的身影,低低“哞”了一声,带着点疲惫的安抚意味。

陈凡眉头紧锁,立刻看向蜷在灰烬旁、正在闭目养神的九月。

“怎么回事?”陈凡指着青牛的伤势,“昨夜有东西来过?”

九月眨了眨眼,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伸出爪子,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老、青、牛、自、己、摔、的。

陈凡:“……”

他看着那深深浅浅的爪痕,又看了眼青牛身上那明显是利爪和尖牙造成的伤口,以及那绝不可能“摔”出来的断角。

这谎言,它自己信吗?

九月一脸认真,仰起脸,金瞳清澈无辜,尾巴还轻轻摆了摆。

陈凡沉默了两秒,没再追问。

只是走过去,仔细检查青牛的伤势。

血迹虽多,但多是皮外伤,未伤及脏腑本源,断角处也没有感染迹象。

这老牛体质显然比他预想的强悍得多,那些伤口已在缓慢愈合。

“能走吗?”陈凡拍了拍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