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亥年三月,春风得意马蹄疾,蒲松龄蒲老师,偏偏就没那么得意。
他正跟倒霉蛋朋友高季文,一起窝在稷下某家连锁快捷酒店里。
高季文,人称“高老蔫儿”,此刻蔫得快要脱水成高老干了。
他躺在硬板床上,哼哼唧唧,脸色蜡黄,活像刚从酱缸里捞出来忘了晾干。
“松龄兄,我不行了,我感觉我要去见我太奶了。”
高季文有气无力,声音细得像蚊子放屁。
蒲松龄嘬了嘬牙花子,心想你太奶估计也不想这么早见你。
恰好,另一位朋友高振美,跟着一位据是文化圈大拿的念东先生,也晃悠到了郡上。
众人一合计,听城南梁氏家里,供着一位狐仙。
这位狐仙姐姐,据医术撩,专治各种不服,哦不,是疑难杂症。
死马当活马医,一群人浩浩荡荡,组团前往梁氏府邸,目标:给高老蔫儿求续命仙丹。
梁氏,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约莫四十来岁。
她眼神自带三分媚,七分精明,嘴角一撇,活脱脱就是刚从聊斋片场下班的狐狸精本精。
屋里挂着红艳艳的帐幔,跟过年似的。
墙上贴着一张观音娘娘的慈悲脸,旁边还陪衬着几幅花里胡哨的人物骑马图,画风颇为抽象。
北墙根儿底下,摆着个案几,案几上头,有个不足一尺高的座儿。
那座儿上铺着巴掌大的锦垫,据梁氏神秘兮兮介绍,这是仙人大佬的VIp专座。
众人不敢怠慢,赶紧焚香,磕头如捣蒜,姿势标准得能参加奥运会体操项目。
梁氏手持一个铜磬,duang duang duang敲了三下,嘴里叽里咕噜念着火星文。
一套流程走完,她把客人们请到外间的硬座上喝大碗茶。
自己则玉树临风般站在帘子后头,开始声情并茂地吹捧仙饶光辉事迹。
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在她仙人这儿都是药到病除,好评返现。
眼瞅着色不早,古代没夜班公交,众人怕摸黑回家撞鬼。
于是拱手作揖,求梁氏再帮忙催催进度条。
梁氏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是一阵duang duang duang,外加火星文pro max版。
“上仙了,他老人家最爱深夜freestyle。”
梁氏一脸“我懂”的表情。
“昨儿个晚上,就有个穷酸秀才,提着二两酒,半斤猪头肉,来跟上仙battle到亮。”
“上仙一高兴,也摸出珍藏版女儿红,两人对诗作画,那叫一个嗨皮!”
话音未落,里屋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
像是一群没充会员的蝙蝠在开VIp派对。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有人从房梁上扔下了一块磨盘大的板砖。
众人吓得一哆嗦,差点当场表演集体尿失禁。
随后,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叹息声幽幽传来,带着几分“老子刚睡醒就被你们吵吵”的不耐烦。
梁氏赶紧拿起一把破了洞的芭蕉扇,往那VIp座前一挡,算是拉了个简易屏风。
座儿后头,有人中气十足地嚷嚷:“有缘,有缘!都是老铁,别客气!”
声音还带着回音,好像在用山寨麦克风。
“来来来,都坐,别站着,看我这地方,委屈大家了!”
那声音还假模假样地发出了拱手的声音,咔咔的,像是关节缺油。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各位老铁刷一波666,找老夫有何指教啊?”
高振美被念东先生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
“敢问上仙,您老人家……见过菩萨没?活的,会喘气儿的那种?”
上仙嘿嘿一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这题我会”的骄傲。
“南海?那是我老家后花园!观音大士?那是我牌搭子!熟得很,三两头约着搓麻将呢!”
高振美又问:“那……那阎王爷换届了没?还是老王家的缺cEo吗?”
上仙打了个哈欠。
“跟你们阳间一个套路,万年不变。阎王爷还是姓曹,曹老板,业务压力大,发际线都快到后脑勺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仙人业务范围挺广啊,连地府KpI都门儿清。
总算绕回正题,大家七嘴八舌替高季文求药。
上仙拍着胸脯(虽然看不见)保证:“case!明儿晚上,你们在家摆好茶水,磕仨响头,我亲自去观音大士那里讨点内部特供药。”
“保证药到病除,管他什么毛病,连千年老便秘都能给你整通畅了!”
众人又问了些鸡毛蒜皮的八卦,比如隔壁老王家的牛为什么不开心,仙人都一一进行了解答式算命。
最后,大家心满意足(将信将疑)地告辞回家。
第二一大早,奇迹发生了。
高季文,那个蔫了吧唧的高老蔫儿,居然能下地自己倒水喝了。
虽然脸色还是有点黄,但至少不像昨那么像个行走的人形风干橘子皮了。
蒲松龄和高振美一看,得,这狐仙(或者观音大士的药)还真有点东西。
两人急着赶路,也没空再去梁氏那里送锦旗或者求个售后服务,便收拾行李,脚底抹油,溜了。
至于那狐仙到底是不是真的,蒲松龄琢磨着,大概就像开盲盒,信则灵,不信……反正高老蔫儿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