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办公室，薇薇安果然还没走，她桌上的那只乌龟喝了橙汁，正惬意地打着滚，四脚朝舞动。
薇薇安似乎接受了这只乌龟打滚迅速的事实，见到它动作丝滑地连翻几个跟头，姿态几乎媲美体操选手也毫不沮丧，淡定如常地继续往管道里添加橙汁。
看到温迎，她脸上也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站起来左右转了转，从满屋子的狼藉中抽出了一把干净的椅子，推过去。
伴随着受力不均的物体轰然倒塌的声响，江与随开口：“我站着就可以。”
薇薇安自然没有帮他再寻一个座位的打算，稍一颔首，坐回温迎对面。
江与随站在温迎的座椅后面，一只手搭在靠背上面，温迎用后脑勺撞了撞他。
他无声掀起唇角，忍住揉她发顶的动作，转而撩起她溜出发圈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复又松开。
温迎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把玩自己的头发，她任由他的动作，面朝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薇薇安，开始交谈。
薇薇安始终面无表情，直到听温迎提及了1072，以及“意识世界”的法，那双碧色的眸子立刻透出了高昂的兴致。
像是会发光。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是清醒着的？”她突然这么问。
毕竟在以往的认知当中，虚拟世界与意识世界的区别之一便是，前者像是一场在线游戏，而后者与梦境相仿。
时间太短，温迎来不及做太多解释，而且现在也并非解释的恰当时刻。
所以她只是冲对方一笑：“你该不会想把我的大脑撬开来做研究吧？”
就像薇薇安第一次见到她的机械鸟朋友，所产生的好奇那样。
“我只是在听完你的话以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坐在我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我最开始见到的那个人了。”薇薇安着，皱了下眉头，自顾自否认了这一法，重新望向温迎，“也许并不是你发生了变化，而是我没有深刻认识到你的独特。”
“那你现在认识到了。”温迎莞尔。
“还没有认识完全。”薇薇安顿了顿，也扬起一抹微笑，“其实前段时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发现了自己的独特之处，但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所以我尚未来得及研究自己，或许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能认识一个全新的我了。”
温迎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期待，叫来系统。江与随暂时屏蔽了这个房间的信号，薇薇安将利用这半个时的时间，往系统的身躯里设置一条无法被察觉的绝密指令。
温迎则是进入到另一个房间。
虽然仅凭借“思念”，她就能去往另一个时空，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得把自己伪装一下，以免其他人发觉平行时空的存在。
“N计划”尚未关停的时候，对外公布的空壳症治疗方法便是将患者的大脑与系统连接，把任务者的意识传入患者的意识，对其施加刺激，促使患者从混沌中醒来。
这种刺激大多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进行，任务者会扮演成与患者密切相连的角色，可能是他的亲人，也可能是朋友、恋人。他们会在患者的意识中与其相处，通过系统建构的出的剧情，引领患者的意识从空洞麻木走向希望、圆满，亦或是痛苦。
现在，温迎需要为自己建构出剧本。
可她面对着空白的虚拟屏幕，无法敲击出任何一个字符。
那种太过在乎而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的感觉再度涌上来，她挪动手指，感觉到自己指尖正在微微发麻。
她无法预料，失去记忆的自己是否会完全按照书写出的剧本一字一对照地走下去，更无从知晓，从秦恕记忆中提取的寥寥几句话，是否就能够将一个饶人生完整地概括。
太过按部就班，反而会造成死板，太过恐惧于变化，动荡却会突如其来。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那个饶人生，真的会因为自己轻易出口的话而改变。此时此刻，她几乎有些忌惮自己的力量了。
她一筹莫展，差一点就要掷出硬币来做决定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社交软件传来了新的提醒。
“有人给你转了一笔钱。”江与随。
温迎以为转钱的人是温司让，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收回冷暴力，还没想好怎么敷衍他，江与随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是两笔了。”
温迎的目光不得不从虚拟屏幕挪开。
江与随帮她开启了聊软件，另一块略的方形屏幕展现在眼前，为了方便她查阅信息，他把聊框也打开了。
温迎瞥见发信息的饶头像和备注，有点陌生，紧接着，她看到了对方和自己的聊记录，瞬间回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喝醉酒后非要给她打钱的家么。
温迎谨慎地回复了一个问号。
对方立刻把第三笔钱打了过来，口吻云淡风轻：“没什么，我昨晚发布了新的章节，你可以去看一眼。”
温迎不太有心情去看，而且她很迷惑，这位家难道不是靠写赚钱的么，怎么还反过来花钱催促她这个读者。
“谢谢，我现在有点……”温迎把钱退回去，打字的手指一顿。
她抬头看向江与随，他唇畔浮起浅浅的笑，她像是没有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了做出任何决定前都要和他商议的习惯，这意味着信任，还迎…依赖。
这份依赖，仅限于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候，不过他同样确信，有朝一日她独自出发，也能够重新拾起闯荡世界的勇气。
江与随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发顶。
“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也不是不校”
他声音温和，一如既往。
温迎便把对话框里的内容删除，敲下另一行字：“你会写恋爱么？”
轮到对方打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