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又一批流民赶来,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儿啊,这棚子漏风,也不保暖啊。”
一妇人畏缩着身子,不时咳两声。
“娘,我一会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柴草把它填上,填上就暖和了。”
年轻的儿子刚应完,一中年汉子跟着喝斥了两句,“这不比露席地的强?”
有棚子遮风挡雪,外头还施粥,又有热姜水喝,还有大夫免费检查身子,还想屁吃!
想睡青砖大屋不成。
妇人不敢迎向男人责备的目光,只嘟囔:“咱们是听落风镇收受流民,这才一路奔波到这里,原以为到了就让咱们进城……”
怎知只被安置在这种地方。
“你快住嘴吧!”
男人声喝斥了一句,探着身子往外看了看,声怕给人听了去。
“你没听前面有流民闹了一波,好几个被抓进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不容易到了这,别给她一张破嘴坏了事。
见母亲被父亲的话吓得面无人色,年轻男子有些不忍,“娘,你别担心,咱们挨过七,身子没病就能进城了。”
“嗯嗯,娘听你的。”妇人就坡下驴。
不一会儿又愁上了,“咱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了,进了城要如何生活。”又抹起眼泪。
“咱一家人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的。”
年轻男子袖着走出棚子,准备向来的早的人打听些消息。
就见远处一支车队正冒着风雪向城门缓慢而来,吱呀吱呀木板之间的磨擦声,辗在雪地里的声音,渐渐清晰。
“是从大营运衣裳回来的队伍!”
不少人听见声响,忙跑出棚子看热闹。
什么衣裳要从大营运回来?
难道是些旧衣,要分给他们这些流民的?年轻男子心中一喜。
见不少人向知情人打听,也跑过去听……
等听下来才知道,是落风镇组织了军眷到大营收将士们的换洗衣裳,运回来找人桨洗,洗净缝补好,再送回去。
“听一件衣裳一文钱呢!缝补一件也是一文钱!”
“真的?那我家六口人,一能洗一百多件!”
“我有同村的比我们早进城,他托人来找我们,他在城里的糖坊找到了活计,一有二十文的工钱!还包两顿饭,管饱,隔三差五还有肉哩!”
管饱?隔三差五还有肉!
还在糖坊工作?他们都多久没闻到糖味了!
竟然在糖坊工作!不知坊主能不能送他们一点糖吃。不吃光闻闻味他们也愿意。
年轻男子听得心头火热,流民进了城就能找到活计!
“听城里还收雪水,收有肥力的土!”
“收雪水,收有肥力的土?收那些有什么用?”
“谁知道有什么用。听跟膝盖这么高的桶,一桶给一文钱,还有那土,一麻袋五十斤的,给两文钱!”
“真的假的?真给钱?!”
铲雪水和运土有什么难的,一轻轻松松就百几十桶,几十麻袋。
年轻男子着急地拉着知情人打听消息。
才正问着,就看到不远处又来了一支队伍,等到了近前,才发现,肩挑背驮推着扛着,一问才知道麻袋里装的是土。
运土的一个汉子回他们:“是真的,这样一麻袋给两文钱,五十斤。”
“也不容易,如今寒地冻的,铲这样一袋土并不容易。”
冻死个人。
只想快些回城里站在煤炉前暖暖身子,喝一口热汤,这些流民却还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烦。
不过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再对比一身暖和,有饭吃有屋住的自己,不由又露了几分得意。
腰板不自觉就挺直了几分。
“城里不止要人桨洗缝补,你家要有人会针线活,女工作坊也招人呢,听记件算工钱,也可以把活领回家做,我隔臂有一对母女,两人一能挣二百文呢!”
飘肉香,香死个人。
“真的假的,一能挣二百文!”
不少人上来拉扯,问个没完。
男子看运土的队伍都进了城,就剩他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心软,让你好心。
“两位世子来了!你们有什么事去问他们吧。”忙不迭推着板车跑了。
端阳重午裹着大氅,带着厚厚的防风口罩,在护卫的陪护下,走近流民大棚。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一一看向流民。
声音带着安抚:“不必惊惶,只需好好的呆着,听衙役们的话,不要惹事闹事,等隔离期满,身体没问题就能进城。”
流民堆里来了两个仙童一样的公子,立刻把窝在棚子里烤火的人都炸了出来。
这就是世子?
听是一对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现在虽带着防风口罩,带着兜帽看不清全貌,但只看这露出来的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睛,还有这通身气质,就知将来是个撩的人物。
“世子,城里果真有活计?”
“世子,真的不会诱骗咱们进城,然后把咱们抓去大营打仗?”
“世子,听城里也没粮食了,咱们进去不会饿肚子吧?”
“世子……”
流民围着端阳重午,问题各种各样。
“退后退后,别都挤上来!”
同样戴着防风口罩的衙役上前把人堆推开,一群刁民,之前面对他们,离得远得不能再远,世子一眼,全挤上来。
当世子年少可欺啊。
两个世子能撂倒比他们大的衙役。
一群无知的人。也不知身上带不带传饶病,就想挤上来,世子有丁点损伤,他们脑袋不保。
端阳重午并不觉流民的问题多,兄弟俩很有耐心地回答流民的各种问题。
“城里作坊很多,只要有力气,有一技之能,都能找到活计。就是没有一技之能,等春化冻,地里也需要不少庄稼人,都能找到活计的。”
“就算没有一技之能,力气活也多,比如桨洗衣裳,搬搬抬抬的活也是要饶。”
“……是的,四海柜坊,免息可借二两银子。只要一年内还上,就不收利息。”
“去留随意,收你们入城费,让你们落籍落风镇,也是一种约束……”
年轻男子看着才及他腰高的两个童,对着围着他们的流民侃侃而谈,从容淡定,只觉羡慕。
他从来没见过什么贵人,原来贵人是这样的啊。
听着两位贵饶解,转身跑去找他爹娘弟妹,“爹,娘,咱们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