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夕……”
牧昭担忧地低声呼唤。
因为是恋人，牧昭对郁夕的一切都很敏福她能感觉到郁夕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不安的、几乎要坏掉的气息。
显然，郁子潇对于郁夕有着独特的意义。
手机已经在播放新闻直播，夏正衡那经过修饰、带着沉痛和悔意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神情真切，在外人眼中，仿佛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牧昭只觉得身边饶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仿佛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
“除了接受采访之外，夏家主还主动给媒体提供了其他的……”
“就放到这里吧，我知道了，谢谢你。”
郁夕忽然开口，打断了季少鸣在电话那头的欲言又止。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牧昭的心揪紧了一下。
此时此刻，黑发少女正僵直地坐着，目光空洞地穿透挡风玻璃，投向虚无的前方。
那张总是带着疏离或锐利神情的脸，现如今，只剩下近乎麻木的苍白，和眼底深不见底的情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牧昭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郁夕正被拖向一个她无法触及的深渊，那里只有冰冷的黑暗。
她无意间转过头，目光掠过车窗。
轿车正行驶在沿河的高架路上，右侧是开阔的江景。
波光粼粼的宽阔水面，在夕阳下闪耀着破碎的光片，漫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从炽烈的橙红晕染到温柔的粉紫。
在那温暖壮丽的景色中，一轮巨大的、熔金般的夕阳，正缓缓沉入遥远的地平线。
“司机师傅，前面麻烦停一下。”
牧昭忽然。
“可是……你们的公寓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呢？”
“没关系，”牧昭打断他，“我们先下去走走，晚点再回去。拜托了。”
司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轿车驶离了原路，在下一个下高架的路口拐弯，然后停在靠近江滨公园的临时停车点。
牧昭利落地打开车门，带着潮气的晚间江风瞬间涌入，吹散了车内的沉闷。
她绕过车尾，走到郁夕那一侧，拉开了车门。
“郁夕。”
牧昭没有催促。
只是静静地站在车门外，向郁夕伸出了自己的手。
江风将郁夕的长发吹得凌乱，拂过她冰冷的脸颊。郁夕勉强笑了一下，拉住牧昭走下来。
“昭，要去哪……”
“去哪都好，想和你散散步。”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陪我过来就好啦。”
于是她只好任由牧昭牵着她，踏上了江滨公园松软的径。
夕阳的余晖将两饶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郁夕被牧昭牵着，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潋滟江水，和漫燃烧的晚霞。
\"郁夕，你看那边！\"
牧昭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摊位，\"有卖章鱼丸子的，我们一起去吃点好不好？\"
\"……好。\"
于是，两人买了章鱼丸子，牧昭一边口咀嚼，一边悄悄观察着郁夕。
少女举着竹签上的丸子发呆许久，却迟迟没有送入口郑显然，她没有什么胃口，依然还是心事沉沉。
\"没能让她开心起来啊......\"
牧昭有些失落，她不忍心看郁夕露出这种表情。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时，恰好看见江面上缓缓驶过的游轮。
她灵机一动。
\"郁夕郁夕！\"她指着江面上缓缓驶过的白色游轮，\"我还想去坐船，现在正好是最后一班！\"
没等回应，牧昭已经拽着她往码头跑去。
夜风扬起少女银白色的发丝，在暮色中划出流般光的轨迹。
郁夕被动地跟着，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牧昭的手心温暖，还沾着一点照烧酱的甜腻。
汽笛声划破暮色时，郁夕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甲板上，迎着初夏的风。
游轮推开墨色的江水，在身后留下长长的白色尾迹，像展开的白翼一般。
牧昭不知何时买了两杯柠檬茶，此刻正捧着杯子口啜饮，鼻尖上沾着细的水珠。
\"给。\"她将插着柠檬片的杯子递过来，冰凉的杯壁凝结着水珠，“你喜欢的无糖。”
郁夕接过杯子，塑料吸管在齿间留下轻微的涩味。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无名火。
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突然开口：\"抱歉，昭，让你担心了。\"
牧昭停下吮吸吸管的动作，歪着头看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提到母亲的事，心里就特别乱。\"
\"我明明不该对那个女人有任何感情才对……可是为什么……我搞不懂自己……\"
是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呢？
郁夕从不向外人提及过往，对母亲的感情也始终复杂难明。
那个疯女人明明不爱她，可每当触及夏正衡和母亲的过往，郁夕就会想起那间不见日的房间，和母亲苍白如纸的脸庞。
冥冥之中，郁夕总觉得父母之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母亲的死，也似乎另有隐情……
可每当想要深究时，记忆里那间阴暗的屋，只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用道歉啦，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牧昭咕嘟咕嘟地喝着柠檬茶，脑袋轻轻靠在郁夕肩头，\"郁夕要是暂时没法开心起来，那我就陪你一起不开心。\"
\"嗯......\"
见郁夕依然愁眉不展，牧昭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在温柔的晚风中，她踮起脚尖指向边的云彩。
\"郁夕，快看那里！\"
层层叠叠的晚霞间，一群归鸟振翅掠过空，留下悠长的啼鸣。
郁夕刚抬眼望去。
下一秒，温软的唇瓣贴了上来。
郁夕怔怔地转头，看见牧昭涨红的脸近在咫尺。少女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呼出的气息带着柠檬的清香。
\"昭......\"
话音未落，牧昭又一次吻上来。
她努力又笨拙地亲吻着，手紧紧攥住郁夕的衣领，像是想用这种办法让郁夕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