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沈映阶批阅完奏折之后,披上外袍出去透气,才走出来,就听到两个太监在窃窃私语,偶尔能听到“阮贵嫔”之类的字眼。
“阮贵嫔娘娘昨儿宿在雅月宫……听孙选侍的床帐摇了半宿……”
“……金兰姐妹?分明是……”
沈映阶挑眉。
蔡宝呵斥一声:“宫里的主子娘娘,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不想活命了?!”
沈映阶玄色龙纹常服的下摆扫过青玉阶,惊得两个太监扑通跪地,抖如筛糠。
其中一个太监额头抵地,颤声道:“奴才们该死!不该在这随意议论!”
两个太监不由地心里犯嘀咕,往常,皇上批阅奏折,一批就是一下午,今儿太阳还没落山呢,皇上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沈映阶声音冷沉:“你们方才在什么,大点声,给朕听听。”
太监不得不:“奴才听,阮贵嫔娘娘和孙选侍两相磨镜为欢,是暗生情愫的金兰姐妹……”
大庆国的铜镜需要打磨才能清晰映照,女子之间隐晦的亲密行为被隐喻为“互相映照”,故称“磨镜”。
男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称为断.袖,女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称为磨镜。
“奴才们也是好奇,如今各宫都在传,这才斗胆互相了几句,想要印证消息的真假,皇上恕罪,奴才们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啊……”
话音未落,蔡宝脸色骤变,他一脚踹过去:“腌臜东西!秽乱宫闱的话也敢编排到主子头上!”
沈映阶忽然轻笑出声:“蔡宝别动手,让他们继续。”
太监哆哆嗦嗦地道:“还有宫人,一大早看见阮贵嫔从雅月宫里出来,发髻松散,像是……”
蔡宝正要厉声呵斥,却见子抬手制止。
沈映阶挑眉问道:“是哪?”
太监颤声回答:“就除夕次日的早上。”
沈映阶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除夕的次日……”
沈映阶心中了然,除夕当晚他和阮清梦在太液池旁做了一回野鸳鸯,阮清梦这是怕她回宫被人撞见,所以才去了距离太液池更近的雅月宫,和孙苒苒住在了一处。
沈映阶听了之后朗声大笑:“这是朕听到的大的笑话!”
“梦儿的眼光一向高,要她能喜欢上良妃,朕还能信上几分,可她喜欢那胖乎乎圆滚滚,面团馒头一样的丫头,还有磨镜之好,朕是绝对不信的。”
“至于这摇床嘛……阮贵嫔和孙选侍的年岁都不大,姐妹宿在一处,聊打闹也是正常。”
就好比他年少的时候也和人打架、骑马、射箭、闹成一团,难不成还能他和自己的那些皇叔、皇兄和皇弟们也有断.袖之情?
沈映阶继续道:“二人情同姐妹,宿在一起有何奇怪?宫里的人啊,越来越蠢了,这种话都能传的出来?传出来也就罢了,还真的有人会信?”
他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玩味:“倒是这起子奴才,整日编排主子,该当何罪?”
太监闻言,抖得更加厉害,额头在砖石上磕得砰砰响:“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杖四十!”
沈映阶淡淡道:“让各宫都看看,乱嚼舌根的下场。”
蔡宝暗自松了口气,正要招呼侍卫,却听沈映阶又道:“还有,去查查,这流言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朕倒要看看,是谁对阮贵嫔的行踪这般上心。”
待太监被拖走,沈映阶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一株老梅开得正盛,让他想起除夕那夜阮清梦发间落满的梅花,她白皙手臂和脖颈上的吻痕比这梅花还要艳上三分。
一想到除夕那晚的疯狂,沈映阶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无意识地隔着衣料摩挲着后背上的抓痕。
他突然开口,嗓音比平日低哑三分:“蔡宝,去御医署拿些上好的伤药、舒筋活络丸送到金宁宫去,再让御药署把新进贡的雪玉膏都送去金宁宫。”
她的肌肤是那么的细嫩,一捏就红。
先前阮清梦也和他过,她每日都要用玉蓉膏、珍珠粉仔细地养护肌肤,希望有了这些御药署的药膏,她能养护的轻松些。
蔡宝躬身应是,分别叫人去御医署和御药署拿了药膏之后,亲自送去了金宁宫。
……
到了金宁宫,蔡宝行礼问安后,让人将药膏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阮清梦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药膏和药粉,谢道:“劳烦蔡宝公公跑这一趟,替本宫谢谢皇上。”
她心里想的却是都过去这么久了,皇上才想着给她送药,黄瓜菜都凉了!
福月笑吟吟地招呼着几个太监去偏殿吃茶,又特意端出几碟金丝蜜枣和杏仁酥,温声道:“各位公公辛苦,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备下的,都尝尝。”
太监们受宠若惊,连连道谢,殿内一时笑语晏晏。
蔡宝却留在原地未动,待众人退下后,他上前两步,谨慎地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窥听后压低声音道:“娘娘,这几日雅妃曾去给皇上送过参汤,在殿内逗留了近半个时辰。”
阮清梦挑眉:“他们可有做了什么?”
在阮清梦出现之前,沈映阶是极重规矩的,从没有和妃嫔白日荒唐过,若是他白日里和雅妃在紫宸殿做了什么,就明她阮清梦在皇上心中的特别少了几分。
蔡宝摇摇头:“皇上看书看的累了,雅妃就只是给皇上念书,后来,雅妃念的嗓子有些哑了,皇上就打发人回去了。”
阮清梦点点头,如此来,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男女之事。
蔡宝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更低:“老奴还有一事要禀报娘娘。初四之后,各地进京述职的官员都已向皇上辞行,陆续离京,唯独瑞王和宣王……”
“原本,瑞王和宣王也是要离开京城的,但因为瑞王吃醉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宣王顾念兄弟情谊,特意多等了他两日。”
“谁知这一耽搁,偏赶上这降大雪,官道都被封了,眼下二位王爷都走不了了……怕是还得在宫中多住些时日。”
他到这里,抬眼悄悄觑了阮清梦一眼,见她神色未变,才又低声道:“娘娘,老奴斗胆多嘴一句,娘娘莫怪。”
“这瑞王是个荒唐放荡的,最是放浪形骸。”
“娘娘未入宫前,他就曾与紫宸殿的宫女不清不楚,闹出过丑事。这样的人,最是拎不清轻重,娘娘金尊玉贵,可千万别与他有什么牵扯。”
阮清梦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本宫谢你来还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