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之中,诸公子中受嬴政偏爱者寥寥,能在甘泉宫居住的仅有二人,胡亥便是其中之一。
尽管在琅琊郡时曾受责备,但胡亥采纳了赵高的建议,回宫后便收敛了许多,每日只在宫内习字练剑,不再外出惹事。加之公子高吸引了大部分注意,而琅琊郡之事始终未有明确结论,此事渐渐无人再提。近日嬴政心情极佳,便解除了对胡亥的限制,让他同住甘泉宫。
此时,嬴元曼已来到胡亥所在的侧殿外。
“胡亥!”嬴元曼叉腰立于门前,高声唤道。
殿内侍从闻声急趋而出,跪地回禀:“回禀公主,公子尚未起身。”
“速去将胡亥唤来,本公主在正殿等候!”嬴元曼语气不容置疑。
胡亥素来以胆大妄为闻名,有嬴政庇护,寻常兄弟都不敢轻易招惹。然而嬴元曼却全然不惧,她是嬴政珍视的掌上明珠,且年长于胡亥,平日里常受其敬称皇姐,更曾多次教训过胡亥,故此面对嬴元曼,胡亥心中难免怯意。
得知嬴元曼来访,胡亥虽不明来意,但也只能勉强起身迎接。正殿内,胡亥揉着眼睛,问道:“这么早,找我何事?”
嬴元曼身着紫色长裙,发髻精致时尚,佩戴两支玉钗,容貌秀丽,只是性子颇为强硬。
“胡亥,见了本公主怎不唤皇姐?”嬴元曼叱问。
胡亥一脸无奈。
以往在嬴元曼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胡亥心里虽有怨气,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只能勉强喊了一声“皇姐”。
“一大早就跑来,所为何事?”胡亥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开口。
“哼,总算你还知道分寸。”嬴元曼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依《周礼》,长兄为父,长姐如母,岂能不敬?”
胡亥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今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真敬重长兄长姐,遇到他们受辱时又该如何?”嬴元曼步步紧逼。
“这……”胡亥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难不成皇姐也被人欺负了?谁有这般本事?”
“谁我需要别人帮忙?”嬴元曼冷哼一声,“你二哥被人打了,身为宗室子弟,休戚相关。我让你去教训那个叫苏牧的人,如何?”
胡亥倒抽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打谁?那个开苏氏馒头铺的苏牧?”胡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错,正是此人!”嬴元曼双手叉腰,语气坚定。
胡亥心里直打鼓。他可还记得,上次在琅琊郡时,差点因苏牧挨揍。如今他可不敢再蹚浑水。
但转念一想,若直接拒绝,这性子执拗的皇姐定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先应下,让她自行去对付苏牧,岂不省事?
“好,我这就去。”胡亥故作镇定地道。
若真如此,或许苏牧还能帮着出口气。
行,就这么办!
“咳咳……姐姐得对,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兄长受欺,我岂能坐视不管!”胡亥一本正经地道。
这下轮到嬴元曼愣住。
她原以为胡亥会推脱,怎料他如此痛快地应允?
“姐姐,苏牧那家伙简直是胆大包,竟敢对皇嗣动手,姐姐下令,该如何处置他?”胡亥补充道。
虽然心里有些异样,但嬴元曼也不清具体哪里不对。
“自然不能正面动手,父皇已为此震怒,我们只能在暗处下手,最好晚上,在无人之地,把他绑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嬴元曼咬紧银牙,挥拳示意。
呵……
折腾半,就是一顿揍?
这也太……太轻了吧!
罢了,随他去,反正就是一顿揍,我也不掺和,等父皇的雷霆降临时,嬴元曼怕是要自食其果。
“好,既如此,那我便舍身陪君子!”
“姐姐,苏牧住在六村堡,离甘泉宫不远,今晚不如半路拦截,姐姐带些人跟我,趁夜教训苏牧给二哥出气!”胡亥假装同意。
嬴元曼这才展颜一笑,“好,就这么定了,今晚你我各带人马,将苏牧堵在六村堡外狠狠教训一顿,替二哥报仇。”
完,嬴元曼得意地离去。
至于胡亥……
自是回房继续睡,静待今晚的好戏开场。
……
当夜。
刚黑时,嬴元曼便带着宫中十来个侍女和太监偷偷出了宫。
他们埋伏在咸阳通往六村堡的必经之路上。
六村堡距甘泉宫不远,没多久便到达。
为伏击苏牧,嬴元曼特意换上黑衣,连脸都遮住,摆明了要偷袭。
然而等了许久,不见胡亥踪影。
“哼,该死的胡亥,定是怕我找麻烦,才满口答应,分明是个骗子!”嬴元曼不满嘀咕一句。
夜晚的村庄静谧无声,苏牧骑着马缓缓而行,口中叼着一根草茎,悠闲地哼着曲。
“来了!”
树林后,嬴元曼屏住呼吸,心跳如鼓。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冒险,即使嘴上逞强,内心依旧忐忑不安。
“准备绊马索,等他跌落马背,立刻围攻,打完就撤!”
“必须让他明白我的厉害!”嬴元曼紧握双拳低语。身边的宫女和太监纷纷点头,神情专注。
就在苏牧哼歌时,胯下战马突然失蹄,猛然摔倒,将他甩向地面。与此同时,远处树影中跃出一群手持木棍的人影。
“动手!”
嬴元曼一声令下,十几名随从蜂拥而出。然而,苏牧反应迅速,翻身落地,随手拔出腰间之物。
瞬间,漆黑之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宛如白昼降临。光线直射众人,场面瞬间被照亮。
看清来者身份后,苏牧略显错愕,“这些人……怎会有男有女?而且拿的竟是木棍?”
光线一闪,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牧清楚看到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哪有正经人用这种手段?
若非如此,又是谁深夜潜入,意图不轨?
看来得让他们明白厉害才校
苏牧起身怒喝:“何权敢夜袭?今日定让你等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已将强光手电切换为爆闪模式。
光芒骤然变幻,令黑夜更加诡异。
从未见识这般场景的宫人们,早已吓得跪倒在地。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众人丢下手中物什,连连叩首。
听闻混杂其中的尖锐男声,苏牧面露奇异之色。
“速告密谋者,否则诅咒降临,生不如死,永堕轮回!”他冷声道。
这个时代,连秦王都敬畏仙术,这些人自是不敢怀疑。
几乎没加思索,他们便坦白实情。
比起公主责罚,仙人之威更为可怕。
“回禀仙师,乃华阳公主差遣,欲助公子高……望仙师网开一面。”
跪伏的人哭诉哀求。
苏牧注意到树后站着唯一未跪之人,身形似女子。
关闭爆闪,他举起手电直指那身影。
无疑,这便是华阳公主。
“竟敢有权大包,带人袭击于我,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勇气!”苏牧一声怒喝。
嬴元曼站在原地,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
苏牧是仙人?这怎么可能?但转念一想,若苏牧不是仙人,那些从未见过、从未听闻的珍馐美味又从何而来?
“你……你真的是仙人?”嬴元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苏牧强忍住笑意。
不错,我确实是仙人,而且还是位好色仙人!不过,演戏嘛,自然要演得逼真。
于是,苏牧熄灭火光,周围的黑暗瞬间笼罩一牵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众人惊惧不已。
苏牧从袖中取出打火机,点燃后将火焰调至最大。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他的手掌中竟然燃起了一簇火焰。
“竟敢质疑本仙,信不信我将你们一一炼化!”苏牧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突如其来的光芒与火焰,让跪伏在地的宫女和太监浑身颤抖,额头紧贴地面,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大胆嬴元曼,竟敢派人为难本仙,简直是不知死活!”苏牧熄灭火光,指着嬴元曼斥责道。
那打火机实在烫手,再不灭下去,恐怕就要熄灭了。
嬴元曼愣在当场,随后扔掉手中的木棍,缓缓跪倒在地。
“上仙饶命,我……我不知道您竟是仙人,若有冒犯,请您原谅……”嬴元曼声音微颤,满脸惶恐。
苏牧暗自好笑。
若是他真想创立教派,恐怕比当年的张角还要成功吧。
“咳咳。”苏牧清了清嗓子,问道,“吧,为何要袭击于我?”
嬴元曼低着头,细若蚊吟般回答:“那日您伤了我二哥,我……我只是想替他讨回公道罢了。”
苏牧点点头,这理由倒是得通。
苏牧注视着嬴元曼,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糊涂!你知道公子高做了多少伤害理的事吗?他横行霸道,多少人家因他妻离子散。若非念在他尚有几分人性,我早已将其惩戒,你还护着他?”
“除了糊涂还能怎样?”
嬴元曼微微抬头,眉间微蹙:“这些事……我竟从未听闻,我二哥绝非如此之人。”
苏牧无奈地摇摇头,暗想:若他知道二哥的真面目,怕是会跌破眼镜。
起初,苏牧不过是想开个玩笑。但越想越觉得此事或许能为己所用,若是能让嬴元曼相信他是仙人,将来在咸阳宫岂不是多了一条眼线?甚至为自己的长远计划打下基础。
想到此处,苏牧灵机一动,主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