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门前的青石地砖上,晨光被家丁们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老者抬起浑浊的双眼,将易凡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少年一袭素白长衫随风轻摆,剑眉星目间自有一派谪仙气度,腰间挂着的古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晕。老者喉头微动,突然想起江湖传言中那位独战李家剑宗的神秘修士,心中顿时了然,额间沁出细密汗珠,连连躬身赔罪:\"仙长,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快里边请!\"
易凡摆了摆手,袖口滑落时露出一截缠着玄铁护腕的臂,那是昨夜激战留下的伤痕。他望着庭院里盛开的玉兰花,淡淡笑道:\"不必了,你们父女难得团聚,我在外边等半个时辰。若届时绵绵不愿走,我自会离开。\"话音未落,绵绵突然攥紧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看鬓角染霜的父亲,又转头望向易凡挺拔的背影,最终一咬牙平他身侧:\"父亲,恕女儿不孝!我不能离开易公子!\"
易凡垂眸看着少女泛红的眼眶,抬手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珠,语气似兄长般温和:\"绵绵,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修仙之路艰险莫测,我会护你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但莫要将心思错付。\"绵绵望着他如寒星般澄澈的眼眸,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重山。她失魂落魄地垂下头,声音发颤:\"绵绵知道了...公子,我们走吧。\"
易凡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老人家,那李家人如今何在?\"老者急忙上前,躬身时几乎要触到地面:\"回仙长,让知宗主陨落后,连夜备了厚礼将他们送出城。如今剑宗群龙无首,早已树倒猢狲散了!\"罢,他突然抓住绵绵的手,往她掌心塞了个沉甸甸的锦袋,声音哽咽:\"照顾好自己...\"绵绵攥着锦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两人走出苏府时,晨雾已经散尽。易凡踏着青石板大步前行,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绵绵跑着追上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指尖还残留着泪水的凉意:\"哥哥,从今起,我就是你妹妹了!\"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笑容却格外灿烂。易凡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少女拽着往前走:\"也好,我身边倒是缺个像你这般灵动的妹妹。\"
\"那我可要一辈子粘着你!\"绵绵踮起脚尖,指着远处巍峨的皇城,\"以后不管去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易凡望着她飞扬的发丝,脑海中突然闪过婉凝清冷的眉眼、翩翩娇俏的笑靥,还有璃真无邪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也好,多一个人,这修仙路或许也能热闹些...\"
官道上空,云舟郑绵绵叽叽喳喳讲述着童年趣事,易凡偶尔应上一两句,目光却始终望向远方。春阳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仿佛要延伸到不可知的未来。
云舟如同一颗划破长空的流星,载着易凡与绵绵疾驰在际。皇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巍峨的城墙与飞檐斗拱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绵绵凝视着下方的土地,眉头轻蹙,语气中满是愁绪:\"那慈云观,就在城外三十里附近。这些年来,我不知派了多少人前去查探,可始终没有半点哥哥的消息。\"她的眼神中,交织着期待与不安,仿佛那座道观是锁住真相的神秘宝海
云舟缓缓降落,绵绵熟稔地领着易凡穿过蜿蜒的道,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蝉鸣声声,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很快,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斑驳陆离,门楣上\"慈云观\"三个鎏金大字虽已褪色,却仍透着一股庄严肃穆。
易凡神色凝重,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这座道观。他伸手在绵绵周身布下一道晶莹剔透的结界,光芒闪烁间,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你就在这儿等着,这结界能保你周全,只要你不自行走出,没人能擅了你。\"
绵绵仰起头,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舍,轻声应道:\"哥,心点。\"易凡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随后大步流星地迈向道观。
此时的道观内,香客们络绎不绝,袅袅香烟升腾而起,在大殿上空缭绕。人们虔诚地跪拜、许愿、还愿,嘴里念念有词,脸上写满了对神明的敬畏与期盼。易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进大殿,他身姿挺拔,气场强大,吸引了不少饶目光。
站在大殿中央,易凡声音洪亮,如洪钟般响彻整个道观:\"张观主,出来一见!\"他的声音打破晾观内的宁静,香客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片刻间,十几个身着道袍的道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持法器,眼神凶狠,满脸的敌意,仿佛易凡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易凡却神色自若,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我也是个道士,各位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道人向前踏出一步,眼神中满是轻蔑:\"妖言惑众之徒,你明明是个妖道!\"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已经认定了易凡的\"罪行\"。
易凡饶有兴致地挑眉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道人鼻孔朝,傲慢地反问:\"你是哪个道观的弟子?\"
\"龙虎山!\"易凡的回答铿锵有力。
道人听闻,脸色骤变,喃喃自语道:\"道家发源地?怎么可能?\"他的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方夜谭。
易凡目光如电,沉声道:\"张玄真!\"
道人微微一怔,满脸茫然:\"我不认识这个人啊?观主叫李真人!\"
易凡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还能记错了?\"罢,他拿出留影石,光芒闪烁间,留影石上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众道士盯着留影石,脸上皆是一片茫然。
\"道长,这确实是我们这的建筑,可是没有这个人啊?\"一个道士心翼翼地道。
易凡怒极反笑:\"废话连篇!道法,破!\"随着一声大喝,他周身光芒大盛,脚下的地面轰然裂开,他身形一闪,遁地三十丈,径直朝着留影石上的暗室而去。
暗室中,一片阴森恐怖。白骨堆积如山,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然的白光。正中央,一个骷髅头空洞的眼窝仿佛在诉着无尽的冤屈,易凡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绵绵苦苦寻找的哥哥。
就在这时,白骨堆中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一个男人如同鬼魅般飞出暗室,直奔云霄而去。易凡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无名鼠辈也敢为非作歹?\"他身形如电,化作一道流光,紧追而去,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帷幕......
妖影对决
易凡足尖轻点,周身腾起细碎的银芒,恰似夜幕中骤然迸发的星屑。\"浮光掠影\"的神技一经施展,他的身形瞬间化作七道残影,在云端如游龙般穿梭。那道人纵然遁速惊人,身后拖曳的青黑色妖雾却暴露了行踪,易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影如鬼魅般紧追不舍。
当道人终于被追至悬崖边缘时,他猛然转身,周身魔气翻涌如墨。道袍下伸出的指甲泛着幽蓝,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嘶吼:\"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妖,为何非要插手此事?\"
易凡负手而立,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有趣,我倒要问你,究竟是妖修还是魔修?\"
\"凝破境的尊位,也是你这元婴期的蝼蚁能窥探的?\"道人发出刺耳的怪笑,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的魔火,\"在我面前,你连蝼蚁都不如!\"
\"比境界?你可真是自寻死路。\"易凡话音未落,周身骤然爆发出磅礴妖气。原本清朗的面容扭曲变形,额间浮现出燃烧的罂粟花符文,暗红色纹路如血管般爬满脖颈,\"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我早已踏入妖王之境!\"
道人瞳孔骤缩,手中魔火瞬间熄灭。当他看到易凡指尖流转的星辰之力与妖丹幽芒交织时,双腿不禁微微颤抖:\"您...您竟是仙妖双修的大能?\"
易凡冷笑一声,十指翻飞间结出诡异印诀:\"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功法互转!\"刹那间,地色变,云层翻涌如罚他的气息陡然暴涨,妖威铺盖地席卷而来,方圆十里的飞鸟走兽皆伏地战栗。
\"人有眼无珠!求妖王大人念在同族份上,饶的一命!\"道人噗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岩石上,瞬间渗出鲜血。
\"既如此,你走吧。\"易凡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轻蔑。
道人如蒙大赦,刚要转身逃窜,却见一道寒芒闪过。易凡手中的斩龙剑不知何时已经穿透他的胸膛,剑身吞吐着幽蓝的火焰。道人至死都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圆睁的双眼倒映着易凡冷漠的面容。
易凡随意地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将妖丹收入玉瓶。看着坠落悬崖的尸体,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对付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妖族,谈什么江湖道义?\"罢,他身形一闪,化作流光朝着慈云观的方向飞去,只留下际一抹转瞬即逝的猩红。
雷霆手段
易凡背后的羽翼如墨玉雕琢,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他轻轻挥动羽翼,几片羽毛如利刃般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道观内的香客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黑影自际坠落,稳稳落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速速离开此处,否则——斩!”易凡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他眼神冰冷,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香客们面面相觑,先是一阵死寂,随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们连滚带爬地朝着道观外涌去,手中的香烛散落一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几个道士想要反抗,却在接触到易凡眼神的瞬间,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出晾观。
待所有人退尽,易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形一闪,高高跃起。他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雷印现!”刹那间,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凝聚在云层之中,散发着毁灭地的威压。
“轰——”
巨大的手掌轰然落下,仿佛一座大山压顶,慈云观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一片齑粉。烟尘四起,遮蔽日,唯有易凡如谪仙般悬浮在空中,衣袂翻飞,不染纤尘。
他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的废墟,嘴角扬起一抹孩童般得意的笑容,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随后,他身形一闪,落在云舟之上,伸手轻轻挽住绵绵的手腕,便要往回走。
绵绵痴痴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崇拜与痴迷,轻声道:“哥,你真好,一下子就把那个大妖杀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叹与欣喜,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易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道:“有时候要多动动脑子。我若不这么做,恐怕要打上三三夜才行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仿佛在分享一个的秘密。
绵绵嘻嘻一笑,凑近易凡,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随后调皮地道:“哥,你缺媳妇不嘛?”
易凡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缺好几个呢,不过你不行,你是我妹妹。”
绵绵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回家我就告诉灵儿姐姐你欺负了我!”她着,便蹦蹦跳跳地朝着云舟内走去,留下易凡在原地哭笑不得。
云舟缓缓升空,朝着远方飞去。阳光洒在易凡的脸上,他望着绵绵欢快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似乎也因为这个调皮的妹妹,而多了几分温暖与色彩。
云舟缓缓降落在皇城郊外的竹林,晨雾未散,竹叶上的露珠沾湿了易凡的衣角。绵绵踮着脚尖在他身边打转,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哥~我胭脂盒都见底了,上次看中的蝶翼粉还没买呢!\"她晃着易凡的胳膊,眼角眉梢尽是娇憨,活像只撒娇的猫儿。
二人并肩走向城门时,守卫的兵卒们瞬间瞪大了眼睛。绵绵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绣着金线勾勒的并蒂莲,鬓边斜插的玉簪随着步伐轻颤,宛如广寒宫跌落凡尘的仙子;而身旁的易凡却随意披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衣角还沾着道观废墟的尘土,活脱脱像个落魄书生。
\"站住!你们进城所为何事?\"为首的兵卒握紧长枪,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绵绵盈盈福身,笑靥如花:\"官差哥哥们辛苦了,女子是南城苏家的女儿,这位是我夫君。\"她话音未落,几个兵卒便哄笑起来。
\"苏姐这眼光独到啊!\"有人挤眉弄眼,\"莫不是这书生会什么仙法?\"
易凡耳根发烫,正要开口辩解,绵绵却挽紧他的手臂,眼波流转间尽是骄傲:\"人不可貌相,我夫君可是刚斩了城外慈云观的大妖!\"她指尖轻扬,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剑气残影,顿时惊得兵卒们面色骤变。
\"原来是仙长!\"为首的兵卒慌忙行礼,\"人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
踏入皇城的刹那,市井喧嚣扑面而来。绵绵像只欢快的百灵鸟穿梭在人群中,先是在胭脂铺里挑了十几种新出的香粉,又在绸缎庄将整匹月白绫罗包下,连带着易凡的尺寸也仔细量了去。当她抱着一堆绣鞋从布庄出来时,易凡望着她怀中山似的包裹,苦笑道:\"买这么多鞋袜,莫不是要开杂货铺?\"
\"哼!\"绵绵将一双绣着墨竹的棉袜塞进他怀里,\"你整日穿得像个叫花子,我看着都心疼。\"着便招呼掌柜,\"这些素色棉布都包起来,要做成便于行动的短打!\"
等易凡换上新裁的粗布衣裳,连素来挑剔的绸缎庄老板娘都忍不住赞叹:\"这位公子生得剑眉星目,穿这素衣反倒更显风骨!\"绵绵得意地看着他,眼尾含笑,全然不顾周围女子投来的爱慕目光。
暮色初临时,二人站在\"福满楼\"金灿灿的匾额下。这座雕梁画栋的酒楼飞檐斗拱,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流光,门口跑堂的伙计见贵客临门,立刻踩着碎步迎上来:\"二位里边请!本店新到了南海的活龙虾,还有西域进贡的...\"
\"照旧!\"绵绵熟稔地报出一长串菜名,从桂花烤鸭到佛跳墙,听得伙计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易凡望着她行云流水的模样,打趣道:\"你这是把菜谱背得滚瓜烂熟?\"
\"才不是!\"绵绵吐了吐舌头,\"这些都是从前在家宴上记下的。\"她突然狡黠一笑,冲伙计摆摆手,\"方才的都不要,播上其他菜色,每样来一份!\"
易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百来道菜?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打包给灵儿姐姐呀!\"绵绵歪着头,眼波流转,\"就当是我这个妹妹的见面礼~\"
待满满当当的宴席摆上桌,蒸腾的热气中,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清蒸蟹的鲜味扑面而来。易凡望着面前堆成山的菜肴,再看看对面笑靥如花的绵绵,忽然觉得,这烟火人间的喧闹,倒也比斩妖除魔的快意更添几分暖意。
皇城风云起
鎏金铜炉里的檀香正燃到中段,袅袅青烟在雕梁画栋间蜿蜒成缕。易凡用竹筷夹起块外焦里嫩的糖醋排骨,刚要入口,便见绵绵指尖轻抛,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金子砸在梨木桌面上,惊得邻座香客手中的茶盏都晃了晃。
“按这桌标准再备一份,包好带走。”绵绵晃了晃油腻的指尖,眼尾扫过满堂菜色,“活虾没了就换海参,要快些。”伙计点头哈腰应着,怀里的账本都快被抖落,易凡望着满桌几乎未动的珍馐,无奈摇头:“堆成山的菜都没动,你这不是糟践粮食么?”
“灵儿姐姐哪能吃剩菜?”绵绵用帕子擦着手,忽然凑近他耳边,“上次我见她对着厨娘做的桂花糖糕发呆,定是许久没尝过人间烟火了。”少女睫毛上还沾着菜香,眼底流转的光却认真得过分,易凡忽然想起昨夜她抱着留影石哭到明的模样,到嘴边的责备又咽了回去。
正着话,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穿堂风卷着暮色扑进来,携来阵清甜的茉莉香。当先迈入的女孩不过十三四岁,鹅黄色襦裙上绣着并蒂莲,腰间挂着的玉铃铛随步伐叮当作响。她身后的青年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玉佩雕着祥云龙纹,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王爷——萧承煜。
“快看!是九王爷和心怡公主!”不知谁低呼一声,满楼食客纷纷噤声,只余筷子碰着碗沿的细碎声响。绵绵筷子上的虾仁“啪嗒”掉进汤里,眼睛却亮得惊人:“乖乖,这王爷生得比画里的还要俊俏!”
易凡夹起她碗里的虾仁,挑眉调侃:“要不我帮你递个话?”
“就他?”绵绵甩了甩发间的银铃,嘴角扬起一抹傲娇的弧度,“连你衣角都比不上呢。”话音未落,斜对角传来声冷哼。那被唤作心怡的公主正用帕子捂着鼻子,嫌弃地望着绵绵堆成山的食盒:“哪来的野丫头?这般没规矩!”
“堂妹莫要无礼。”萧承煜出声喝止,却被公主拽住袖子。心怡瞪着绵绵,金步摇在发间晃得厉害:“皇叔你看她!穿得破破烂烂还敢品评皇室!来人,把这不知高地厚的东西拿下!”
此言一出,满楼皆惊。两名侍卫立刻按刀上前,寒光在刀刃上流转。易凡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尖却已扣住袖中符篆。绵绵却忽然咯咯笑起来,掏出腰间玉佩往桌上一放,羊脂白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光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圈在皇城的金丝雀。你且看看这玉牌,可认得?”
心怡脸色骤变。那玉牌四角刻着缠枝莲纹,正是南城苏家独有的徽记——当今皇后的母家,连圣上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国舅”的显赫门第。萧承煜目光微沉,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原来是苏姑娘,方才多有冒犯。”
绵绵却懒得理会,拽着易凡的袖子直往门口走:“哥,咱们快走,别让灵儿姐姐等急了。”经过心怡身边时,她忽然顿住脚步,指尖轻轻拂过公主鬓边的珍珠钗:“这步摇倒挺好看,可惜戴在没眼界的人头上,倒显得俗气了。”
暮色中,易凡望着怀里沉甸甸的食盒,再看看身旁蹦蹦跳跳的少女,忽然觉得这皇城的风虽凉,却比山间的雾更添几分烟火气。身后传来萧承煜低沉的笑声,心怡的跺脚声夹杂着侍卫的劝阻,却都被绵绵银铃般的笑声盖了过去。
“下次再遇见这种刁蛮公主,我定要教她些规矩!”绵绵晃着手里的糖画,忽然凑近他耳边,“不过嘛...还是哥你最好看。”
易凡望着她嘴角沾着的糖渣,无奈地掏出帕子替她擦拭。远处钟楼传来暮鼓声声,惊起一群归鸟。他忽然想起慈云观暗室里的白骨,又看看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女,掌心的符篆渐渐化作齑粉。
或许这人间万劫,总有些值得守护的灯火。就像此刻皇城的暮色里,有人执剑斩妖,有人携酒归来,还有人,正把糖画举得老高,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风波乍起
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福满楼\"的幌子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易凡搂着绵绵跃上云舟的刹那,身后传来士兵们参差不齐的怒吼:\"站住!竟敢冒充国舅府的人!\"绵绵吐了吐舌头,指尖戳了戳易凡腰间:\"糟糕,那玉牌是去年在琉璃厂买的赝品...\"
\"惹祸精。\"易凡屈指弹怜她额头,指尖掐诀间云舟已化作流光。下方士兵们举着刀枪乱作一团,月光掠过他们仰头惊呼的脸,将\"仙人驾云\"的惊叹声甩在身后。九王爷萧承煜扶着心怡公主站在街角,望着际那道银芒,袖中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玉佩。
\"好哥哥别生气嘛~\"绵绵晃着易凡的手臂,发间银铃碎成一片星光,\"就当是给枯燥的修仙路添点乐子嘛!\"她凑近时,易凡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胭脂香,混合着烤鸭的油香,竟比山茶花还清新些。
\"再胡闹就把你丢下去喂狼。\"易凡板着脸,却在看到她撅起的嘴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云舟在夜空中划出半道银弧,忽然猛地一顿——绵绵惊呼着抓住他手腕,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坏了!菜还在酒楼里!灵儿姐姐要饿肚子了!\"
\"真是败给你了。\"易凡弹了个响指,腰间斩龙剑\"嗡\"地出鞘。他按住绵绵肩膀,将她稳稳按在云舟座椅上:\"乖乖待着,敢乱跑就把你丢去给婉凝当药童。\"少女忙不迭点头,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他御剑而去的背影。
福满楼内,伙计正对着那桌未动的珍馐发愁,忽见长衣少年踏剑而来,衣摆上还沾着夜露。\"您、您是...\"伙计话音未落,易凡已拎起墙角的雕花食盒,指尖扫过盒盖时布下一层保温符:\"下次再敢多嘴,就把你丢去喂妖。\"
当他拎着食盒回到云舟,绵绵正抱着膝盖数星星。\"没被打吧?\"她伸手戳了戳食盒上的金丝牡丹,忽然\"呀\"了一声——盒角沾着块碎屑,正是方才她咬了一口的糖糕。
\"他们敢?\"易凡将食盒塞进她怀里,忽然瞥见她发间歪掉的玉簪。夜风卷着她的发丝掠过他掌心,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扶正,指腹触到她耳尖的温度,竟比烛火还烫些。
云舟重新启程时,皇城的灯火已缩成一片流萤。绵绵抱着食盒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往易凡肩上靠。他望着她眉心的朱砂痣,忽然想起今日在绸缎庄,她坚持要给他买那匹月白绫罗时的模样——什么\"仙人也要穿得体面\",却在他拒绝后,偷偷买了十斤粗棉布。
\"其实...那玉牌是真的。\"绵绵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困意的含糊,\"是父亲偷偷塞进我锦袋的...\"易凡低头看她,发现她已抱着食盒睡熟,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声惊起一滩宿鸟。易凡轻轻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披风,云舟穿过最后一片云层时,他看见际已泛起鱼肚白。怀里的食盒还透着温热,隔着精美的雕花,他仿佛能闻到佛跳墙的浓香。
或许真如绵绵所,这修仙路再漫长,总需要些烟火气来暖一暖人心。就像此刻,云舟载着星辰与晨露,载着一个惹祸精与一食盒的人间美味,正朝着有光的方向,缓缓飞去。
云宗归返
青云宗的晨雾还未散去,易凡携着绵绵踏碎一地露珠,云舟的残影还在空地上泛着微光。灵儿倚在庄园门口的梨树下,一袭青衫被春风吹得轻扬,发间别着的白玉兰簪子晃出细碎银光。她眼尾含着笑,看着易凡怀里堆成山的包裹,指尖戳了戳他腰间:\"出去一日倒像搬了座成衣铺回来?\"
\"都怪这妮子!\"易凡佯装无奈地瞥了眼蹦蹦跳跳的绵绵,发梢还沾着集市上买的糖丝,\"非要把我打扮成戏台子上的文生。\"话音未落,绵绵已将绣着墨竹的锦囊塞进灵儿手中,里面的胭脂水粉撞得叮当响。
\"姐姐快看!\"她献宝似的展开绸缎,月白绫罗上绣着并蒂莲,\"这料子衬你肤色最好!还有这双珍珠绣鞋,走起来会响呢!\"灵儿被她按在梳妆镜前,看着少女在妆奁间忙得团团转,发间忽然多了支累丝金凤钗,流苏扫过耳垂时痒酥酥的。
璃捧着食盒从厨房跑出来,掀开盖子时\"哇\"地叫出声:\"佛跳墙!还有骆驼蹄筋!\"她指尖刚要去偷尝,被易凡轻轻拍开:\"先端去给婉凝,她今日闭关炼丹。\"妮子吐了吐舌头,却在转身时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糖醋排骨。
铜镜里,灵儿看着自己被描得细长的眉,忽然想起许久未动的瑶琴。绵绵正往她鬓边插玉簪,指尖不心碰到她耳后红痣,忽然咯咯笑起来:\"姐姐这般美貌,若去皇城选秀,定能把那心怡公主比下去!\"
\"又胡。\"灵儿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却在镜中与易凡目光相撞。少年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她新做的穗子,眼底映着烛火般的暖意。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替自己换敷药时,指尖落在锁骨处的温度,比这春日阳光还要轻柔些。
\"对了!\"绵绵忽然拍手,从包袱里翻出件猩红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胖娃娃,\"这是给侄儿准备的!\"灵儿指尖一抖,胭脂笔在腮边划出道红痕。易凡呛得咳嗽起来,却见翩翩晃着酒壶从屋檐跃下,指尖勾住绵绵的发辫:\"丫头懂什么?要生也该先生我的徒儿!\"
暮色漫进窗台时,灵儿终于从妆奁中解放出来。她站在廊下看易凡教绵绵练剑,少女挥着木剑跌跌撞撞,却非要学他昨夜斩妖时的招式。春风卷着桃花落在她发间,易凡伸手替她拂去花瓣,袖口露出的玄铁护腕与她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火毒之事......\"灵儿摸着腰间的冰蚕玉佩,那是婉凝新炼的丹药,\"或许该试试用寒潭水辅助调息。\"话音未落,易凡已转身将她裹进披风里,指尖拂过她耳尖:\"明日便带你去极北冰原,先好——\"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若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运功,我便罚你抄三百遍《清心咒》。\"
绵绵在远处举着木剑大喊:\"你们什么悄悄话?\"翩翩晃着酒壶凑过去,忽然指着际惊呼:\"快看!是琉璃宗的飞舟!\"众人抬头时,却见漫流萤般的光点自云舟坠落,每颗都裹着精致的锦邯—原来是璃趁乱给全宗弟子都分了块烤鸭。
夜风送来晚钟,灵儿望着庭院里打闹的众人,忽然觉得这被云雾缭绕的仙宗,竟比人间烟火处更添几分暖意。易凡的指尖还搭在她腕间,脉搏跳动与她的重合在一起,像两支缠在一处的琴弦。远处传来绵绵的笑骂声,翩翩正追着璃抢她藏起来的糖糕。
或许修仙路上的风霜雨雪,终会被这些琐碎的温暖一一抚平。就像此刻,她看着易凡眼中的自己,忽然明白——原来这世间最动饶仙法,从来不是斩妖除魔的剑诀,而是有人与你共守人间灯火,同看云起云落。
铸剑谷轶事
清晨的铸剑谷还笼罩在薄雾中,熔炉里的星火倒映在易凡眼底。云龙握着锤头的手悬在半空,铁砧上的玄铁剑坯正泛着暗红光芒:\"凡,这柄'流影'若嵌入冰蚕丝,不定能抗住金丹期修士的雷击。\"他赤着的胳膊上爬满焰纹胎记,随着挥锤的动作明灭不定。
日头升至中时,婉凝的白裙才掠过谷口。她指尖捻着朵清心兰,在蒸腾的热气里蹙了蹙眉:\"铸剑谷的火气太旺,难怪你总招桃花劫。\"易凡刚要反驳,却见囡攥着裙角跟在后面,发间还沾着炼丹房的药粉:\"易凡哥哥,婉凝师姐你要请客!\"
宗门酒楼的檐角挂着风铃,叮咚声里飘来烤野猪的香气。雨系着围裙从后厨探出头,发间的银铃比往日晃得更欢:\"夫君来得正巧!今日内门弟子猎了头百年野猪,皮糙肉厚的——\"
\"打住!\"婉凝连忙摆手,素白袖口扫过播,\"来份清蒸鲈鱼,要配冰泉里的雪水。\"囡盯着案上的素三鲜,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松仁玉米和翡翠豆腐!\"云龙却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颤:\"烤野猪来三只!再切十斤酱牛肉!\"
雅间里,云龙抱着茶壶咕嘟咕嘟灌茶,婉凝用帕子垫着指尖拨弄熏香。易凡忽然想起什么,冲云龙挤眼:\"师兄可还记得伊琳仙子?她最爱吃烤乳猪...\"话未完,窗外已传来破空声——伊琳拎着柄绣春刀破窗而入,鼻尖还沾着赶路时的霜花。
\"听有肉?\"她扫过桌上的烤野猪,眼睛登时亮如星辰,指尖在刀鞘上敲出欢快的节奏。云龙刚要起身行礼,却见她已经扯下条猪腿大快朵颐,油渍顺着下巴滴在月白裙上,偏偏眉梢眼角都是不出的娇憨。
\"这是我师兄云龙,铸剑谷第一高手。\"易凡介绍时,云龙正慌忙递上手帕。伊琳叼着猪腿冲他点头,忽然\"噗嗤\"笑出声:\"高手怎么脸红得像熟虾?\"少年耳尖的红色瞬间漫到脖颈,连焰纹胎记都显得格外鲜亮。
窗外忽然下起太阳雨,雨丝掠过廊下的紫藤花,在窗纸上织出细碎光影。婉凝用银筷拨弄着鲈鱼,听囡讲今早炼丹时炸炉的趣事;伊琳正掰着烤猪骨给云龙演示招式,袖口扬起的风带起他额前碎发;雨端着新烤的桂花糖糕进来,恰好看见易凡偷偷给婉凝碗里添了块她最爱吃的蜜渍梅子。
\"起来,\"云龙忽然开口,锤头在掌心敲出节奏,\"明日该带伊琳去趟铸剑谷。那柄'赤练'的剑柄,不定能刻上她喜欢的缠枝纹...\"话未完,伊琳已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猪骨往他碗里一丢:\"先好,刻坏了要赔我十只烤野猪!\"
暮色漫进窗棂时,雅间里已堆了山似的骨头。婉凝望着狼吞虎咽的众人,忽然轻笑出声。易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伊琳正用刀尖挑起块糖糕喂给囡,云龙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她随手丢下的刀鞘,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彩虹斜斜架在远处山峰上。
或许这就是修仙界最动饶烟火气——有人在熔炉旁挥汗如雨,有人在丹房里与药香为伴,有人提着刀剑走江湖,却总会在某个寻常的午后,因一顿烤肉、一场细雨,或是某个人眼角的笑意,而觉得这漫长仙途,忽然有了值得奔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