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刚灰蒙蒙亮。
梧桐苑所有下人井然有序地起早忙活。
徐姑姑带着人正在安排抬妆送嫁的事情。
钱太妃带着人,不亮就往温梨的院走来。
迷迷糊糊中,温梨被人从被窝中拉起来梳妆。
梳妆前需要由全福夫人给她开脸。
这次的全福夫人,钱太妃特意命人去请了太皇太后娘家的舅母和秦老夫人过来。
温梨困得眼皮都掀不起来一点。
不知是因为太过亢奋,还是太过紧张,她早早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一直到月上梢头,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可才睡下没多久,就又被人挖起来折腾。
雅琴和清雾帮她穿好上头衣,伺候她漱口净了面,这才将人扶下来坐到妆台前。
魏夫人和曹老太太瞧她脑袋还在一点一点的,忍不住失笑。
她们见过不少新娘子,像这位困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闹哄哄的,竟不见她睁开眼。
曹老太太先往她脸上扑了一层香粉,再接过魏夫人手中的热帕给她捂了一会儿。
温梨被帕子上的温热给惊醒,等帕子一取,她缓缓睁眼。
大眼扑闪两下,有些迷糊地看着围在她周围的一群人。
众人笑眯眯看着她,满脸喜色。
清雾抓着空隙,喂她吃了几口燕窝粥,等老太太缠好丝线,仪式便要正式开始。
“新娘子吃完了,那老生这就开始咯。”
打了一声招呼,曹老太太便捻起五色丝线朝她走来。
她笑眯眯与她提醒道:“会有些疼,姑娘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五彩丝线牵福来,喜为新妇吉开颜,挽面!”
“上谈三线福禄长,下谈三线喜成双,左谈三线生贵子,右谈三线福满堂。”
那丝线搅在脸上,疼得温梨丝丝抽气,睡意也彻底消散,她也坐直了身体。
等开完脸,魏夫人执了喜梳给她梳头。
本来这梳头理该由母亲来梳,但温梨的母亲已经不在,楚先生便恭托了魏夫人为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来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等梳头仪式结束,立刻由心灵手巧的簪娘接手,替她梳了一个同心髻。
随后便是上妆、描眉,等这些做完,已经接近晌午。
外头传来催妆的声音,厨房也有厨娘送来一碗上头礼。
喜娘接过,夹起红色的富贵米喂进她口郑
朱唇轻起,轻轻含一口,不啮不咽,雅琴取了红纸递过来,让她吐一半包裹好,交给燕儿。
一会儿要一同带去村子里,置于男方家中的米柜郑
再换一张红纸,将口中剩下的包裹起来,让喜婆去置于这边家中米柜上。
最后的戴凤冠和润唇等迎亲队伍快到时再进行,不然一直托着这么沉重的凤冠,脖子非僵掉不可。
中午的宴席已经开始,众人被请去前厅入席,等吃完,再回来准备送亲。
温梨今日是不能进食的,等众人退去,她挺直的背脊终于放松片刻。
坐了一上午,后背都要僵掉了,她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想到下午还要这么中规中矩坐到晚上,想想就头疼。
“成个亲把人累得半死,幸好就结这么一次,不然打死都不成亲了。”
“呸呸呸,姑娘无心之言,求菩萨不要当真,保佑我家姑娘往后余生事事如意,大吉大利。”
“这大喜之日您可别那几个字,应该多些吉利话。”
燕儿嗔怪她两眼,提醒她端稳妥点。
“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婆。”
“他们都出去吃饭了,你也赶快去吃点吧,吃完再过来。”
燕儿摇头,“等雅琴和清雾姐姐过来我再去,您这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我这里现在又没有什么事,你快去,回来的时候给我顺个糕点什么的,我饿。”
“可您今日不能进食。”
“好燕儿,你家姑娘就吃了三口粥,你听听我的肚子。”
“不用太多,两块就够了。”
“可是......”
“姑娘!”
“瞬遂,谁给你打扮成这样的?”
门边探进来一颗脑袋,温梨瞧见他头上一朵大红花,滑稽又可爱,立刻掩嘴轻笑。
瞬遂四下张望,谨慎探查一眼,没发现那些个夫人姐,心翼翼端着一碗面悄悄猫进房内。
“您快趁热吃,我让厨房胡嬷嬷下的。”
“瞬遂,你这......”
燕儿为难地瞪着他手上的面碗,又很是矛盾,为难的是出嫁的新娘子不能进食,这是俗礼。
可听姑娘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又不忍心。
瞬遂朝她嘘一声,示意她别声张。
“是主子交代我做的,礼不礼的,姑娘最要紧。”
“您快坐下来吃,我给您把风。”
温梨感动得吸吸鼻子,心里莫名滚烫。
坐下来吃两口垫垫肚子,但也不敢吃得太多,吃太多万一中途要如厕就尴尬了。
温梨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着他好笑地问道:
“你这身打扮挺好看,谁帮你弄的?怪喜庆嘞。”
瞬遂摸摸脑袋嘿嘿傻乐两声,与她解释道:
“香兰姐姐给我装扮的,一会儿我要背您上花轿,她要装扮得好看点。”
温梨伸手摸摸他头上的大红花,笑得乐不可支。
“你吃过没?”笑完她关心地问。
瞬遂摇头。
“那你跟燕儿赶紧去吃,我好了,这里不用你们守,有事我会叫外面的丫鬟。”
“您就吃这么点吗?”
瞬遂瞥一眼桌上的面,见她吃得不多,眉头微微皱起。
温梨点头,“嗯,够了,多谢瞬遂。”
“你们快去吃,不然一会儿迎亲队伍一到,就没时间吃了。”
“去吧,带上燕儿。”
瞬遂听话地拿了面碗,叫上燕儿偷溜出新房。
午宴一过,迎亲队伍如一条喜庆的游龙蜿蜒于村道,随着一声“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水光村启程,一路锣鼓喧,热闹非凡。
打头的新郎官身着一袭绣着繁复金色云纹的正红色喜袍,全束的长发由镶嵌着红宝石的头冠固定在头顶。
长发随风飘扬,整个人光彩夺目,挺直的腰杆端坐在马上,身姿笔挺如松。
胯下枣红色骏马神骏喷着热气,头系一朵大红花,看与主人一样威风凛凛。
萧行严一改往日清冷模样,从早上走出房门开始,那嘴角的笑就没放下过。
深邃的眼眸明亮无比,盛满迎娶心爱之饶喜悦与期待,眼神坚定地朝新娘所在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