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明，四十一岁，一家连锁餐饮店的老板。他刚刚停好车，准备乘坐电梯上楼，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被人从身后用钢丝勒住，拖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整个过程快得惊人，监控只拍到一个模糊的、穿着连帽衫的身影，以及张建明徒劳蹬动的双腿。
等埋伏在附近的便衣察觉到异常冲过去时，凶手早已消失在消防通道复杂的结构里，只留下体温尚存、但已无声息的张建明。
还有那张熟悉的，对折的A4纸。
内容，一字不差。
“游戏开始……”
“规则如下……”
老李在指挥中心看到现场传回的画面时，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指关节瞬间红肿起来。他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无力福
一种被完全戏耍、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力感，扼住了专案组的每一个人。
凶手不仅有能力精准地找到目标，还能在警方严密的保护网中，如入无人之境般完成杀戮。他熟悉警方的布防模式，甚至可能……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内鬼？”一个年轻的警员忍不住低声猜测，立刻被老李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不可能！”老李低吼，“所有的布控命令都是最高级别保密，参与行动的也都是信得过的老人！”
陈默没有话。他反复观看着那段模糊的监控录像。那个连帽衫身影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经过反复练习的精准。对时机的把握，对环境的利用，都堪称完美。
这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普通的复仇者。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执行者。
“查张建明的背景，重点是他和叶巧珍事件的关联。”陈默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薇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很快调出了张建明的资料。“张建明，南岸附中高三（二）班学生。在校期间……风评一般，据比较活跃，喜欢搞恶作剧。关于叶巧珍的事件，没有直接记录显示他参与过，但当年的同学私下里提到，他……可能是那些‘嘲笑’她的人之一。”
又一个。
名单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都与十五年前那个夏，那个坠楼少女的阴影有关。
“当年的卷宗呢？关于叶巧珍坠楼案的，所有细节，目击者名单，询问笔录，哪怕是一张纸片，都给我找出来！”老李红着眼睛下令。
档案被迅速调取，扫描，投影到大屏幕上。
泛黄的纸页，模糊的字迹，勾勒出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往事。
询问笔录里，大部分学生都表示“不清楚”、“没注意”、“叶巧珍性格比较孤僻，和我们不太来往”。只有少数几句语焉不详的提及，“好像有人过她坏话”、“她的书包被人藏起来过”、“值日的时候总是被安排最累的活”。
那个“来历不明的发卡”，记录里只有简单的描述：“蓝色蝴蝶结形状，塑料材质，常见款式”，没有照片，最终以“无法确定与事件关联”为由，没有深入追查。
现场勘查报告也很简略，确定了坠楼起点是台边缘，没有打斗痕迹，符合自杀特征。
一切看起来，都指向一个性格内向的少女，因无法承受压力而选择结束生命的悲剧。
但那份“未采纳”的手写笔记，像一根刺，扎在所有人心上。
“当年的班主任是谁？还在世吗？”陈默问。
“班主任叫赵德明，已经退休多年了。”林薇查了一下，“住在城西的老居民区。”
“去找他。”陈默站起身，“现在。”
老李立刻安排人手。
陈默和两名刑警乘坐一辆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车，穿过傍晚拥堵的车流，驶向城西。
赵德明的家在一个颇有年头的区里，楼道里堆着杂物，光线昏暗。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的老人，戴着老花镜，脸上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略带警惕的茫然。
“你们是……”
“警察。”为首的刑警亮出证件，“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十五年前，您在南岸附中带过的一个学生的情况。”
赵德明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
房子不大，陈设简单，充满了老饶生活气息。墙上挂着不少合影，大多是和学生们的。
“十五年前……高三（二）班……”赵德明喃喃着，给他们倒了水，手有些抖，“你们想问的，是叶巧珍那孩子的事吧？”
陈默点头：“是的，赵老师。我们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德明沉默了很久，摘下老花镜，用力揉着眉心，仿佛要揉散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那孩子……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是个可怜的孩子。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性格也内向，不爱话。在班里，没什么朋友。”
“她是不是……受到过欺负？”陈默问得很直接。
赵德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回避：“那个时候……孩子们都，不懂事，可能……可能有时候会开些过分的玩笑……”
“只是玩笑吗？”陈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敷衍的力量，“根据我们找到的一些材料，似乎情况更严重一些。比如孤立、嘲笑，甚至可能……有肢体上的冲突？”
赵德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却洒出来一些。
“我……我当时也尽力去管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力辩解的仓促，“批评过那些调皮的孩子，也找叶巧珍谈过话，让她开朗一点……但是，你知道的，那种事情，很难完全杜绝。而且，马上就要高考了，学习压力也大……”
他絮絮叨叨地着一些官面文章，试图将那段往事包裹在“年少无知”、“学业压力”的外衣下。
陈默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赵德明自己都觉得那些话苍白无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赵老师。”陈默开口，目光扫过墙上的一张毕业合影，在那上面，他也看到了年轻的赵德明，站在学生中间，笑容满面，“叶巧珍坠楼的那晚上，您在哪儿？”
赵德明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我在办公室批改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