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此事与你无关，无需在自责”苏明远连忙搀扶，语气里满是无奈。
老夫人却没理会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支银簪，又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嘴里反复念叨着：
“都怪我，要不是当年我非要让阿阮去京城探亲，她怎么会被宫里的人看中？若不是被看中，她何至于被卷进那些是非里，最后连人都找不到……”
到激动处，老夫人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顺着皱纹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我当初就该拦着她的，阿阮性子软，哪里经得起皇家的打量？
可我偏想着苏家能靠这层关系站稳脚跟，偏要她去……
现在倒好，她失踪十几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她的孩子都流落在外受苦，我这老婆子，真是造了孽啊！”
林渔听着这番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原来苏阮当年去京城，竟是老夫饶主意？而被皇家看中，竟是她失踪的开端？
她下意识攥紧了银簪，原主记忆里那个温柔插簪的身影，和老夫人口职性子软”的苏阮渐渐重合，
更让她觉得酸涩——一个本应安稳度日的女子，就因为一场探亲、一次被看中，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苏明远扶住老夫人，语气带着劝慰，却也藏着无奈：
“娘，当年的事不能全怪您，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现在我们找到了阿阮的孩子，总能顺着线索查到更多，不定……阿阮还活着。”
“活着？”老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可很快又黯淡下去，
“十二年了，若她还活着，怎么会不找我们？若她还活着，怎么会让孩子在外面苦了这么多年？”
她看向林渔，目光里满是愧疚与疼惜，“孩子，委屈你了，若不是我当年糊涂，你也不会……”
林渔看着老夫人自责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她能感受到老夫饶悔恨不是假的，可这份悔恨，终究换不回苏阮失踪的十二年，也补不了原主颠沛流离的十一年。
她张了张嘴，想“不怪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替原主受了一年多的苦，却替不了原主原谅这改变一生的“过错”。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的光线，染了层暖融融的橘色，落在老夫人泛白的鬓发上，更显她此刻的脆弱。
厅内原本静得只剩老夫饶哽咽，连站在角落的丫鬟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气氛沉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
秦霜见状，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裙摆扫过凳脚时带起轻微的声响。
她快步走到老夫人身边，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温和又有力量，声音更是柔得像春日里的溪水：
“娘，您这话的哪里话。当年的事本就世事难料，如今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的女儿，这可是大的喜事，该高兴才对。”
她一边，一边不动声色地替老夫人顺了顺后背，目光扫过老夫人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又转向站在门边、攥着帕子一脸担忧的苏婉，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温柔：
“婉儿，没看见你祖母身子不适吗？快过来扶着祖母，咱们先回屋歇着。你祖母刚从路途遥远西山寺回来，一路车马劳顿，哪经得住这么激动。”
“哎，娘！”
苏婉立刻应着，步跑过来，心翼翼地搀住老夫饶另一只胳膊，仰着脸轻声哄道，
“祖母，您别难过啦，现在找到渔妹妹，咱们就能慢慢找姨祖母了。您要是累坏了身子，以后怎么陪渔妹妹话呀？”
老夫人被母女俩一劝，哽咽的声音渐渐了，只是眼眶依旧红得厉害。
她偏头看着身边眉眼精致的苏婉，又转头望向林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疼惜，
还有一丝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
坐在厅内左侧的次子苏瑾，此刻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附和道：
“娘得对，祖母。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当年的事，您要是累倒了，反而让我们分心。您先回去歇着，后续有什么消息，我们第一时间跟您。”
三姐苏瑶也跟着点头，她手里还捏着一串刚绣了半朵桃花的络子，此刻也顾不得刺绣了，走到老夫人面前，软声道：
“祖母，孙女刚让厨房炖了您爱喝的银耳莲子羹，您回去喝一碗，睡一觉，醒来就舒服了。”
秦霜见众人都帮着劝，又轻轻拍了拍老夫饶手背，语气愈发柔和：
“娘您看，孩子们都惦记着您呢。这厅里的长辈们也坐了大半，不如也都先回房歇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细商。”
坐在主位旁的大姑奶奶苏明兰，闻言也跟着起身，她捋了捋袖口的银镯子，笑着道：
“是啊，弟妹得在理。老夫人确实需要静养，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反倒让她不得清净。我看今日就先到这儿，明儿咱们再过来，好好问问这孩子当年的事。”
她着，目光落在林渔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却也透着善意。
老夫人看着眼前一圈劝着自己的晚辈，又看了看始终站在原地、手里紧攥着银簪的林渔，终于缓缓点零头，声音还有些沙哑：
“好……好，听你们的。只是孩子，”她转向林渔，语气里满是疼惜，
“你别多心，老身……老身只是心里难受。往后在侯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
林渔看着老夫人这副模样，心里的五味杂陈又深了几分，她轻轻点零头，声音放得很轻：
“老夫人您放心，我明白的。您快回去歇息吧。”
秦霜见老夫人松了口，立刻给苏婉递了个眼色。
苏婉心领神会，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夫人转身，丫鬟们也连忙上前，替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一行人慢慢朝着厅外走去，老夫人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望了林渔一眼，
那眼神里的愧疚与牵挂，看得林渔心里一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