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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她想象中阴暗逼仄的囚车模样相去甚远,反而透着几分诡异的雅致。

蒙面男人坐在对面的软榻上,玄色衣袍上的湿气正慢慢蒸腾。

他没话,只是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外面的风雨声。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彼茨呼吸,林渔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

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越平静,越让人觉得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你不必怕。”

男人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少了几分在地牢里的戾气,多了些难以捉摸的平和。

林渔猛地抬头,撞进他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那目光像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她莫名想起中那些作者笔下那些高冷的角色,明明灭灭间藏着不尽的心事。

“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林渔的声音还有些发紧,她努力挺直脊背,不想显得太过怯懦。

不管对方是谁,她总得知道自己落了个什么境地。

男人没立刻回答,而是抬手端起茶几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茶香随着他捻动茶盖的动作漫开来,带着雨前龙井特有的清润甘醇,冲淡了些许车厢里的紧张气氛。

车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衬得车厢内愈发安静,连彼茨呼吸声都仿佛被放大了几分。

他指尖沾着茶渍,目光落在氤氲的茶雾后,看不清情绪。

“不必多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焦灼。

一句话堵住了林渔所有的思考。

她攥着袖口的手不自觉收紧,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马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车壁上挂着的铜铃偶尔晃响,声音细碎得像在催命。

她偷偷抬眼瞄了瞄对面的人,他半边脸隐在车帘缝隙透进的月光里,下颌线绷得很紧,看着就不好惹。

大半夜的将她从地牢带出,即便是盯着马车外飞速倒湍树影,

也辨不出是往城南的方向去,还是往城外的官道走。

带她去死也要死个明白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力按下去。

不行不行,林渔突然生出跳马车逃跑的想法,可眼角瞥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陡峭斜坡,心又凉了半截——

电视剧里那些武功高强的跳马车没事,她这细胳膊细腿的,

跳下去不摔断腿也得被后面的人追上,到时候怕是连地牢都回不去了。

她垂头丧气地垮下肩膀,发丝滑落遮住半张脸。

陈京他们现在该急疯了吧?是不是正提着灯笼满城找她?

可这古代没有手机,连个传讯的鸽子都看不见,她就算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见。

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从假装晕过去到偷偷藏块碎瓷片,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这些聪明简直像过家家。

车厢里的茶香渐渐淡了,只剩下茶叶沉底的微涩气。

林渔看着自己映在茶水上的影子,模糊又无助,像砧板上等着被剁的肉馅,连挣扎的力气都显得多余。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土与纸灰的气息,刮过稀疏的枯树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有无数冤魂在暗处低泣。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去大半,仅漏下几缕惨淡的光,

勉强照亮脚边东倒西歪的木牌与半露的白骨,磷火在草丛里忽明忽暗,平添几分阴森。

阿风缩在一棵枯树后,破败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腕上一道尚未愈合的疤。

地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转动时,他几乎屏住了呼吸——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太刺耳,像钝刀刮过骨头。

昏黄的火把光线下,几个穿着玄色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的身影。

那身影裹着件宽大的衣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颊边,被人半扶半架着往马车走。

她似乎踉跄了一下,抬手拢了拢领口,那动作像极了林渔平日怕冷时的模样。

阿风的指节掐进掌心的泥里。

太远了,火光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马车的轱辘碾过碎石,发出“咕噜”声。

车帘被风吹得掀开一角,他只瞥见里面闪过一抹浅色衣袖,随即又被拉严。

车夫甩了一鞭,马蹄声渐远,扬起的尘土混着纸钱灰,迷了他的眼。

“万一是她呢……”阿风咬着牙站起身,衣摆扫过脚边一具半朽的棺木,发出“咔啦”轻响。

他顾不上这些,抄起墙角一根断成半截的木棍,猫着腰跟了上去。

夜风更冷了,吹得他单薄的衣衫像面破旗。远处传来野狗的吠叫,衬得这条路愈发荒凉。

他死死盯着前方马车的影子,那影子在月光下忽长忽短,像个随时会吞掉饶怪物。

可他不敢停——万一真是林渔,他这条命,总得换她一个生机。

马车在荒路上颠簸,车辙碾过冻硬的土地,发出单调的“咯吱”声。

阿风远远缀着,脚下的碎石不时硌得他踉跄,伤口被冷风一吹,疼得像撒了把盐。

他把半旧的毡帽压得更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

方才从乱葬岗追出来时太急,竟忘了抹把脸上的泥灰,若是被前面的人瞥见,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路两旁的枯树越来越稀,远处隐约现出官道的轮廓。

月光终于挣脱云层,倾泻在地面上,把马车的影子拉得老长,也照亮了阿风藏在袖中的短刀。

那是他前日从黑市换来的,刀刃上还带着锈,却足够锋利——真要动起手来,他未必能赢,可总得搏一把。

忽然,马车慢了下来。

阿风连忙矮身躲进一簇枯草丛,草叶上的寒霜蹭得他脖颈生疼。

他看见车夫勒住缰绳,侧耳听着什么,片刻后跳下车,往路边的树林里撒了泡尿。

车厢里没动静,只有风卷着落叶打在车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倒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喘气。

“驾!”车夫甩了甩鞭子,马车再次动起来,速度比先前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