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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逞这个能了。”

她低声嘀咕,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却蹭了满脸的泥灰。

身后的陡坡早没了踪影,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树,枝桠交错着挡在面前,像无数只伸出的手,怎么也绕不开。

昨夜从暗道钻出来时还没亮,她凭着一股狠劲往深处跑,哪曾想这山林比她想的更绕。

此刻太阳都爬到头顶了,她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只有脚边潺潺的水声一直跟着,可顺着水声走了半,除了看见几只探头探脑的松鼠,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陈大哥后山有处山泉,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没到?”

林渔踢了踢脚下块碍事的石头,石头滚进灌木丛,惊起几只扑棱棱的山雀,

“还有刘叔,什么暗道四通八达,分明是把人往沟里带……”

正吐槽着,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几步,踩进片没膝的蕨类植物里。

冰凉的露水瞬间浸透了裤脚,顺着皮肤往上爬,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一看,蕨类丛里还缠着些枯黄的藤蔓,像极了昨夜绊倒她的那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破地方,是跟藤蔓有仇还是跟我有仇?”

雾渐渐散了些,露出更高的树顶,枝桠间缠着灰绿色的苔藓,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像挂在半空的烂布条。

林渔望着那些交错的枝桠,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明明看得见,却怎么也飞不出去。

“顾云锦的人肯定还在搜,周鹤年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匕,冰凉的触感让心里稍定,嘴上却没停,

“要是被他们找到,我这聪明岂不是白耍了?早知道就该听阿风的,至少不用在这儿喂蚊子……”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疼得她猛地缩回手。

低头一看,只见片宽大的蕨叶上,趴着只色彩斑斓的虫子,正慢悠悠地爬着。

林渔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差点又崴了脚,嘴里的吐槽瞬间变流:

“我的!这山里还有这玩意儿?刘叔也没过有毒虫啊!”

她不敢再停留,拄着树枝加快脚步,专挑着开阔些的地方走。

腐叶被踩得发出“噗嗤”声,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兽吼,不知是狼还是别的什么,林渔心里一紧,赶紧往更密的树丛里钻,嘴里碎碎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这身板,塞牙缝都不够,别来凑热闹……”

晌午的太阳高悬在山林上空,像是被定格住了,一动不动地炙烤着大地。

日光毫无遮拦地穿过枝叶缝隙,在地面投射下斑驳光影,晃得林渔眼睛生疼。

空气里弥漫着松脂被烤化的黏腻气息,混合着腐叶散发的酸腐味,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鬼气,比周鹤年那老匹夫的心眼还毒。”

林渔嘟囔着,抬手用满是泥污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那袖子一蹭,脸上便又添了几道黑印。

她脚下一滑,差点又摔进泥坑,稳住身形后,忍不住抱怨,

“这热得,石头都能煎鸡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场雨,给我降降暑,再这么走下去,我都快被晒成干咸鱼了。”

林渔望着四周望不到尽头的树林,粗壮的树干像沉默的卫士,将她困在这闷热的牢笼里。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丛枝叶蔫垂的野花上,那些花儿被太阳晒得没了精神,

花瓣无力地耷拉着,像极了此刻疲惫不堪的自己。

“瞧瞧这花儿,和我一样可怜,都快被晒得魂飞魄散了。”她撇撇嘴,

“刘瞎子也真是的,给我指的这什么路,还后山好走,这简直是要把我折磨死。”

她踢开脚边一颗碍事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滚进草丛,惊起几只飞虫,围着她嗡嗡乱飞。

“连你们也来欺负我!”林渔烦躁地挥挥手,试图赶走这些恼饶家伙,

“这鬼地方,虫子比人还多,再这么下去,我都快被它们当成免费大餐了。”

又艰难地向前走了一段,林渔瞧见前方有棵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投下一片难得的阴凉。

她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奔过去,一屁股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大口喘气。

“总算能歇会儿了,再晒下去,我真要被晒化了。”

她仰起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向空,那一片湛蓝被阳光晃得发白,

“老爷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下点雨吧,哪怕就几滴也好啊。”

休息片刻后,林渔站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她望着错综复杂的林间路,一时有些迷茫:

“这到底该走哪条啊?这山林跟迷宫似的,我都快转晕了。顾云锦和周鹤年的人要是这会儿追上来,

我都没处躲,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不行,我得赶紧找到出路,可别真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了。”

一边碎碎念,她一边辨别着风向,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嘎吱作响,仿佛在应和她满心的无奈与吐槽 。

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林渔忽然听见前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有溪流撞在岩石上。

她眼睛一亮,脚步也轻快了些:“总算有水流声了,跟着水走总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拨开一丛密匝匝的灌木,果然见着条丈来宽的山溪。

溪水倒不算深,清澈得能看见底下圆润的鹅卵石,阳光照在水面上,碎金似的光点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渔几步奔到溪边,也顾不上脏净,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泼——

冰凉的溪水顺着脖颈往下淌,瞬间驱散了大半暑气,连心里的烦躁都淡了些。

“早该想到往有水的地方走。”她抹了把脸,看着水里自己狼狈的倒影,忍不住又开始念叨,

“瞧瞧这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跟抹了锅底灰似的,要是被陈大哥瞧见,准得我又野得没边了。”

正着,忽然瞥见溪水里漂过片眼熟的枯叶——

那叶子边缘有个月牙形的缺口,前几日她和陈京在山泉边歇脚时,她还捡过一片一模一样的。

林渔心里一动,顺着溪流往下游望去,只见溪水拐过一道弯,隐进一片茂密的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