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内是更深的绝望。
隐约可见蜷缩在冰冷地上的身影,几乎都是女子,从垂髫女童到白发老妪皆樱
她们目光呆滞,失去灵魂一般。
栅栏外,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兵痞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猥琐狂笑着,其中一个似是赢了赌注,摇摇晃晃地打开栅栏门,在一阵惊恐的尖叫和哭喊中,粗暴拽出一个挣扎的年轻妇人,当众便撕扯她的衣物,周围的兵痞围过来起哄叫好,嘻嘻哈哈的,还上下其手。
那妇人哭喊哀求,却无半点用处,只得到更肆无忌惮的凌辱和狂笑。
阿七眼神扫过,记住了那几个兵痞的面貌特征,便移开了目光,看向寨子中央。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没忘了今晚的真正任务。
中央那栋木屋最大的,最是灯火通明,喧闹声甚至传到了崖上,窗户敞开着,阿七换了个位置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个袒胸露怀的魁梧大汉坐在主位,应是这军寨的头领刘霸,人称刘阎王。
他左右各搂着女子,下首坐着几个同样凶悍的头目,个个面前摆着大碗酒,大块肉,也不知从何处抢掠来的。
空地上还有两个女子被迫赤足跳舞,身上仅着寸缕,动作僵硬,脸蛋挂了泪水,刘霸和头目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将啃完的骨头果核扔向她们,一阵哄笑。
阿七对手下做了个手势。
四人顺着崖壁滑下,游走于阴影死角中,避开醉眼朦胧的哨兵,几个起落便贴近了中央木屋的后窗。
里面污言秽语和狂笑更加清晰了。
“要我,那靖武军看着唬人,不也就那么回事?”
一个满脸横肉的头目灌了口酒,喷着酒气道,“听一路走一路招工,连泥腿子都要,还给发钱!咱们弟兄个个能打,比那些贱民强百倍,咱们去投,他们还不得把咱当祖宗供起来?”
“老三得对!”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头目接口,一边蹂躏引得女子痛苦瑟缩,一边淫笑道,“咱们寨精壮弟兄八百,再把那些干活的贱民算上,对外咱们有三千人马,他靖武王正要去打硬仗,还能嫌兵多?咱们带‘资’入股,混个将军当当还不容易?”
“哈哈哈!”
刘霸将怀里昏死过去的女子随手推开,又拉过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折磨,仰头灌下一大碗酒,酒液顺着刀疤流淌,更显狰狞。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好,好主意,他王长乐不是要当救世主吗?老子就带人去投他,等混进去了,扯着他的虎皮,这中原大地,还不是任咱们兄弟快活?不定...嘿嘿,将来咱们也能封侯拜将,弄个节度使当当。”
“大哥英明!”
众头目齐声谄媚,木屋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谈论着如何包装自己,如何从靖武军那里骗取更好的待遇和官职,如何利用靖武军的势力去吞并其他股势力。
阿七面无表情地听着,又观察了寨中布防,粮草囤积,以及那女营和奴工营的看守情况,当即撤离,离开了魔窟。
一个又一个细节由阿七汇报出口,王长乐眼底深处杀意凛然。
“想借我的势,扯我的旗?”
王长乐冷笑:“好,本王就给你这个势。”
翌日,靖武军大营继续西行,沿途将一则消息扩散出去,靖武王殿下求贤若渴,广募下英雄豪杰,凡有心抗胡、保境安民之志士,无论出身,无论人马多寡,皆可来投,共商大计,粮饷器械,不吝赏赐。
这阵风自然吹进了黑草坳。
刘霸闻讯心花怒放,只觉得老都在帮他。
他立刻召集手下,精心挑选了百十名还算看得过去的“精锐”作为仪仗,又备上了一份“厚礼”,几车从百姓口中夺来的粮食并一些抢掠来的金银器皿,打点得光鲜亮丽,然后浩浩荡荡直奔靖武军大营而来。
这是王长乐第一次见到娃娃口中那个“底下最坏的人”。
果然是个彪形大汉,满面横肉,几分凶戾。
他身着一套不知从哪个倒霉军官身上扒下来的旧式明光铠,眉眼间的残暴与油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一进中军大帐,见到端坐于主位王长乐,刘霸身上那点凶威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几乎是本能地弯了腰,低了头,堆了笑,快步上前,纳头便拜:
“末将刘霸,久慕王爷威!今日得见颜,实乃三生有幸,王爷统率兵,吊民伐罪,英明神武,泽被苍生...”一连串马屁阿谀奉尝肉麻至极。
王长乐目光平静地落在刘霸身上,穿透了皮囊,直抵灵魂最肮脏的角落,刘霸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腰弯得更低了,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住。
“刘将军请起。”
王长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听闻将军在黑草坳聚众自保,保境安民,颇有声威。河南地处中原腹地,向来英雄辈出,乱世之中,能如将军这般拉起队伍,实属不易。”
刘霸心中一松,连忙就着话头往上爬:“王爷谬赞,末将愧不敢当。全是靠着一腔忠义,和手下弟兄们舍生忘死,这才勉强维持一方秩序,让乡邻们不至被胡虏、流寇荼毒。”
“是吗?”
王长乐似笑非笑,“不知将军麾下,有多少可战之士?此番本王北伐,正值用人之际。”
刘霸精神一振,挺了挺胸膛,声音洪亮:“回王爷,末将麾下,皆是百战余生的好儿郎,可战之兵,足有三千之众。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先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么多人啊...”
“三千人马,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可不是数目。如今朝廷府库空虚,各地供应艰难,不知刘将军这三千弟兄,平日里是如何维持的?竟还有余力‘保境安民’?”
刘霸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了,心道不愧是靖武王,军事方面想糊弄过去可不容易啊,他干笑两声:
“这个...这个...王爷明鉴,乱世艰难,粮饷自是匮乏。末将和弟兄们,全靠着一口忠义之气撑着,至于用度...多是靠附近乡绅百姓,感念我等护卫之恩,自发筹集些粮草接济...都是乡亲们的拳拳之心,末将是在推脱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