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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过保定府外的村落,冻土初融的田埂上,呈现出一幅奇特的景象。

往日里策马弯弓的旗丁们,此刻正挽着裤腿,和包衣奴才们一起在田间劳作。

都给我麻利点!磨磨蹭蹭的是不是皮痒了?一个精壮的旗丁厉声喝道,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

几个包衣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勉强跟在后面。

一个年轻包衣扶着锄头,气喘吁吁地:爷,让歇会儿吧,咱们已经从鸡叫干到晌午了...

歇什么歇!在关外时,爷们哪个不是不亮,就起来打猎种地?你们汉人就是太娇气!旁边的旗丁头也不抬,继续翻着土地。

事实上清初清末的八旗兵,完全是两类人,苦都让先辈给吃完了。

此时,在京畿各州县,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旗丁带着包衣在田间劳作,虽然也会呵斥偷懒的,但更多的是以身作则。

只是北地春寒料峭,新垦的土地贫瘠,播下的种子能否成活还是未知数。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随处可见面有菜色的百姓,推着独轮车往城里运粮,可车上装着的多半是,掺杂着树皮的粗粝粮秣。

北京城

寒风卷过正阳门大街,青石板路面上行人稀疏,偶有几人经过,也都是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几家粮店前还排着长队。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一个穿着褪色旗装的妇人,望着粮店门口高高挂起的木牌,忍不住叹息。

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棉袄,对身旁的同伴低声道:听连豫亲王府上都在节衣缩食,咱们这些寻常旗人可怎么办?

她的同伴赶紧拉住她的衣袖:慎言!没见着到处都是巡城的兵丁吗?

正着,粮店门板一声开了条缝,掌柜的探出头来:今日无粮,都散了吧!

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一个老汉颤巍巍地上前:掌柜的行行好,家里孙子已经两没米下锅了...

不是我不卖,实在是没粮可卖啊!南边的漕运断了三个月,仓库早就见底了。(封锁期)

不远处,几个包衣奴才推着独轮车经过,车上装着些发黑的杂粮。

一个旗丁上前查验,皱眉道:就这些?连牲口都不够吃!

爷,实在是没办法,京城周边的树皮都快被剥光了,这些还是从百里外运来的...推车的包衣陪着笑脸,敢怒不敢言。

这时,一队巡城的正白旗兵丁经过,领头的佐厉声喝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想造反吗?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纷纷低头散去。

那佐勒住马,对粮店掌柜道:明日睿亲王府上要办差,你这里能凑出多少粮食?

掌柜的连连作揖:军爷,实在是...实在是...

废物!佐骂了一声,调转马头离去。

沿着正阳门大街往北走,情况更加不堪,胡同里随处可见面黄肌瘦的百姓,有的在挖草根,有的在捡拾马粪里的未消化豆料。

几个旗人妇女躲在巷口,低声交换着消息:听了吗?郑亲王府上昨日抬出去两个包衣...

作孽啊,都是饿死的。

唉,现在哪家不是这样?连宫里都在缩减用度...

............

紫禁城武英殿

殿内鎏金铜炉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摄政王多尔衮端坐蟠龙宝座,面色阴沉地望着殿中跪着的宁完我,两侧分列着八旗旗主、议政大臣,个个面色带怒意。

五十万石粮食,就要回来十万?朝鲜国这是把大清当猴耍?从去岁入关接触南方开始,大清便事事不顺,多尔衮语气冷得像冰。

正白旗旗主多铎,猛地一拍紫檀案几,震得茶盏乱响:他娘的!去年就该直接发兵踏平朝鲜,非要派什么使臣,简直丢尽我大清的脸面!!

宁完我伏地颤声道:摄政王明鉴,朝鲜人表面上恭顺,实则百般推诿。

臣在汉阳滞留月余,朝鲜国王避而不见,只派了个判书出来敷衍,他们去年收成不好,又要防备倭寇...

放屁!镶白旗旗主尼堪怒喝道。

倭寇?我看他们是仗着南边,那个伪秦王撑腰!这分明是在试探我大清虚实!摄政王,此事绝不能姑息!

范文程上前一步,沉声道:摄政王明鉴,朝鲜此举必须严惩,自去岁漕运断绝以来,京城粮价已涨了十倍。

若是连朝鲜国,这等藩属都敢藐视大清,只怕草原上的蒙古各部也会生出异心。

洪承畴捻着胡须,缓缓道:如今京城粮荒,各旗旗丁都要饿肚子,八旗将士已经三个月没有领足粮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不如什么?多铎狞笑着打断。

要我,直接发兵十万,踏平朝鲜!他们的粮食,他们的金银,他们的女人,统统抢回来!让这些高丽棒子知道,得罪大清是什么下场!

殿内各旗旗主纷纷附和:豫亲王得对!去岁入关时咱们八旗何等威风,如今倒要被朝鲜这等国欺辱?

正是!各旗儿郎们都憋着一股劲,正愁没处发泄!

抢了朝鲜的粮仓,至少今年能撑到秋收!

尼堪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杀意:摄政王,我镶白旗愿为先锋!去岁多罗郡王阿济格在湖广折损的颜面,正好在朝鲜找回来!臣请率本部兵马,三日内必破义州!

多铎闻言笑道:尼堪,你镶白旗去年在湖广损失不,还是让我正白旗打头阵吧!

豫亲王此言差矣!正因如此,才更要让镶白旗的儿郎们,用朝鲜饶血来洗刷耻辱!

尼堪毫不相让,作为新晋旗主他急需战功傍身,更需要捞取利益喂饱麾下旗丁。

殿内一时剑拔弩张,两位旗主互不相让,而其他旗主也都跃跃欲试,毕竟比起打刺猬一样的南边,朝鲜更像是一块挂在嘴边的肥肉。

这时,多尔衮缓缓站起身,鹰视狼顾扫过群臣,殿内顿时安静,全都等待摄政王的旨意。

既然朝鲜国主李倧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大清不客气了。

多铎!

臣在!多铎霍然起身,甲胄铿锵。

命你率正白旗精锐三万,即日开赴朝鲜!

多铎眼中流露嗜血之色。

尼堪!

臣在!尼堪单膝跪地,兴奋不已。

命你率镶白旗为前锋,三日内必须攻破义州!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嗻!臣定不辱命!

多尔衮最后看向宁完我,语气森寒:你随军同校待大军攻破汉城,我要你亲自看着朝鲜王跪地求饶!

臣...遵旨。宁完我伏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