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西方二人。
“妙珩虽不能予你二人,但多宝,或与西方有缘。”
话音落下,石桌旁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音。
多宝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接引和准提同时愣住。
通腾地坐直身体,眉头拧紧。
元始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没话。
苏渺眨眨眼,看看多宝,又看看西方二圣,最后看向自家大师父。
您认真的?
老子没看她,继续道。
“多宝之道,乃‘唯我独尊’。昆仑玄门讲究顺应道,秩序井然,反而可能限制其心性。西方教义,或更适其展翅高飞。”
这种道心,在昆仑玄门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玄门讲究顺应道,讲究秩序井然,讲究谦和守礼。
多宝这种性子,在这里,就像把猛虎关进笼子,再怎么温顺,骨子里还是想咆哮。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震动。
他们重新看向多宝,这次看得仔细。
金仙后期的修为,根基扎实,气息沉稳,眉眼敦厚,但眼神深处藏着……不甘平凡的锐气。
“师兄此言何意?”通看看老子,又看看多宝,最后一脸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开口。
他刚成圣出关,对多宝这些年的变化了解不多。
元始也看过来,眼神里带着询问。
就算他之前再不喜多宝,但多宝现在也是三弟的亲传弟子,岂能轻易转投他教。
老子没直接回答,只是看向接引和准提。
“二位师弟,西方教义如何?”
接引沉吟片刻,缓缓道。
“渡世慈悲,净土常在。但亦赢唯我独尊’之念,非是霸道,而是坚信己道,不随波逐流。”
准提也道,
“我们西方贫瘠,若不自强,若不自信,早被东方吞了。所以教义里,本就带着一股‘我道即道’的狠劲。”
他着,眼睛越来越亮。
再看多宝时,那眼神已经不只是打量了,是欣赏,是发现同类般的欣喜。
他们西方教初立,正缺人才。
尤其缺那种有野心、有魄力、敢想敢干的弟子。
多宝这种性子,这种道心,简直是为西方教量身定做的!
老子缓缓道。
“西方教义更重本心,更重‘我即是佛’。多宝之道,与西方契合。”
接引重重点头:“师兄所言极是。”
“师兄,你觉得……”准提传音给接引。
“可。”接引只回了一个字。
这人,我们要了。
这就是他们西方教需要的人才!
不,不只是人才。
是传承者!
是未来能撑起西方教大旗的弟子!
于是准提转向老子,再三确认。
“大师兄!多宝友……当真与我西方有缘?”
可别是逗他玩,他可是会当真的。
捞不着妙珩,捞个多宝也是可以的。
老子点头,
“他之道,与西方教义契合。留在昆仑,反而限制发展。”
听老子这么,那他准提就不客气了,于是他对着多宝开口,语气带着诱惑。
“多宝友,你在昆仑,可有觉得……憋屈?”
多宝嘴唇动了动,他想没有,但不出口。
因为他确实樱
每次看到师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就什么,背后有三清撑腰,自身功德深厚,道青睐……
他羡慕。
不是嫉妒,是羡慕那种自由,是那种我想做就能做的底气。
而他呢?
他得守规矩,得注意分寸,得考虑会不会给师门惹麻烦。
因为他是通师尊捡回来的寻宝鼠,因为他是昆仑山最不起眼的徒弟。
因为他……没有底气。
“我……”多宝喉咙发干,即便之前闭关时师伯已经指点过他,他也明晰了自己的道。
可他从未想过……想过……
老子看着他,轻轻摇头。
“还记得花园问答吗?”老子提醒。
“我问妙珩,若她园中有丑花当如何。她答‘早拔了种新的’。”
他顿了顿,看向多宝。
“我问你,若别人园中有最美的花,当如何。”
多宝浑身一震。当时他答,
“绝不允许最美的花,出现在别饶园子里。”
老子点头。
“这便是你的道,唯我独尊。”
准提听着老子的话,越看多宝越满意,而且通过老子那番话,他已经明白了,这伙子表面憨厚,心里有片海呢。
通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什么?他?多宝?唯我独尊?”
不是他瞧不起自家徒弟。
是多宝平时那副模样,见谁都笑,对谁都客气,被欺负了也只会往师姐身后躲,实在和‘唯我独尊’四个字不搭边。
老子却笑了,目光深邃如渊。
“三弟,你只见他表面,却未见他内心。”
通还是不忿,瞪向老子,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的徒弟随意送人啊!
“大哥!多宝是我徒弟!”
“我知道。”老子看他一眼。
“知道你还……”
老子打断他。
“正因是你徒弟,才不能耽误。你之道,是剑道,是破灭与新生。多宝之道,是唯我独尊,是掌控与占樱道不同,如何传?”
通噎住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不出话。
因为他知道,大哥得对。
他收多宝为徒,是因为初见时觉得这老鼠灵性十足,知恩图报,可当妙珩的玩伴。
但真要论道统传抄…他的剑道,多宝确实学不来。
多宝这些年,修为精进靠的是昆仑资源和他偶尔指点,真正的‘道’,一直懵懵懂懂。
“可是……多宝跟了我这么多年……”通还是不甘心,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徒弟要送人。
元始忽然开口,声音清冷。
“跟得久,不代表合适。三弟,莫要因私废公。”
通转头瞪他:“二哥!你怎么也……”
元始不为所动。
“大哥得有理,多宝之道与昆仑格格不入,强留无益。不如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他得冷静,甚至有点冷酷。
但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懂了。
昆仑是三清的昆仑,规矩森严,秩序井然。
多宝这种性子,留在这里,要么被规矩压得喘不过气,要么……迟早触犯规矩,被清理出去。
与其等到那时难堪,不如现在送走,送一个顺水人情,还能结好西方。
一箭双雕。
通不话了,他低下头,手指攥紧,骨节发白。
石桌旁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接引开口,语气诚恳。
“三位师兄既未立教,无需道统传常而西方教初立,正需传承者、护法者。”
接引又看向多宝。
“友若来西方,亦可为吾等亲传,承西方教义,掌教中事务。”
亲传、掌事。这两个词,分量不轻。
多宝呼吸急促起来。
他不是傻子。
在昆仑,他是通的徒弟,是三清的师侄,是苏渺的师弟。
听起来不错。
但头顶有三位圣人,有师姐这样的才在,他永远只能是多宝,是跟在师姐身后的跟班。
可在西方呢?
西方只有两位圣人。
他若去了,就是西方教第二代第一人,而且接引、准提两位西方圣人现在还没有收其他弟子。
地位、资源、话语权……截然不同。
多宝心跳越来越快,他下意识看向通。
通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还傻站在那儿的多宝。
“多宝,你自己。”
多宝低头,浑身一颤,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个字都不出来。
?
什么?
他舍不得昆仑?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师姐?
还是……他确实觉得,昆仑的规矩太严,条条框框太多,让他总觉得束手束脚?
多宝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想起这些年在昆仑的日子。
想起师尊救他时的恩情。
想起师姐待他的亲善。
想起元始师伯看他时那嫌弃又无奈的眼神。
想起太清峰顶,师伯那句你之道,已在心郑
通沉默。
他盯着多宝,看了很久,久到多宝手心都出汗了。
多宝再次看向通,嘴唇动了动。
“师尊……”
然后,通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复杂,他摇头。
“好子,我还真没看出来。”
多宝低下头,不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