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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岗的清晨,薄雾未散。

余樵刚在草庐前的石台上打完一套舒缓的养生拳法,正准备回屋煮水烹茶,竹林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很快,一队约莫十饶曹国兵卒,在一个身着锦衣、面白无须、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的宦官带领下,气势汹汹地穿出竹林,来到草庐前的空地。

为首那宦官,正是曹侯身边颇为得宠的内侍郭槐。

“余樵先生!”郭槐尖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让咱家好找!君侯听闻前几日有远方客商前来拜访先生,相谈甚欢。不知……是哪里的贵客,能让先生破例接见?”

余樵神色平静,拿起石台上的粗布汗巾擦了擦手,看也没看那些刀兵在手的兵卒,目光落在郭槐脸上:“原来是郭内侍。山野粗人,偶有访客,何劳君侯挂心?”

“余先生这就见外了!”

“君侯对先生敬重有加,三番五次诚心相邀,先生皆以‘山野之人,不堪驱使’为由婉拒。如今却肯与不知哪里来的行商畅谈……这,恐怕让君侯面上不太好看吧?也难免让人猜想,先生是否……对我曹国、对君侯,有所偏见?”

这话语带机锋,隐隐含着威胁。

周围的兵卒也配合地挺了挺胸膛,手按刀柄。

余樵闻言,非但没有惶恐,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清朗,在山谷间回荡,竟带着几分疏狂之意,让郭槐和兵卒们都愣了一下。

“偏见?哈哈哈!”

余樵笑罢,摇了摇头,目光清亮地看向郭槐,又仿佛透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郭内侍,你且看看这四周,这山,这云,这草木。再看看你身上这锦袍,看看你身后这些刀兵。然后,你再想想君侯的宫室里,此刻又是何等光景?”

郭槐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又听这话头不对,皱眉道:“余先生这是何意?君侯富有四海,宫室华美,乃命所归……”

“命?”余樵打断他,嘴角噙着一丝讥诮,“若命便是醉生梦死,荒淫无度,视百姓如刍狗,以他人妻女为玩物,那命,何其不公?何其可笑!”

“你!”郭槐脸色大变,尖声道,“余樵!你敢诽谤君侯?!”

“老夫不过是了几句实话。”

“郭内侍,你替君侯跑这一趟,无非是想知道老夫见了谁,谈了些什么。老夫可以告诉你。”

“老夫见的,是这污浊昏暗的世道里,终于肯站出来点灯的人。谈的,是如何让那盏灯,亮得更久,照得更远,给更多在黑暗和泥泞里挣扎的人,一个盼头。”

“点灯人?”郭槐眼神闪烁,既惊且疑,“什么点灯人?在哪里?”

余樵却不再看他,转身向草庐走去,只留下一句飘散在晨雾与山风中的话:。

“灯已亮起,自有见光者趋之。君侯若真想知道,不妨多看看民间疾苦,少听听阿谀奉常至于老夫,山野樵夫,只问柴米,不问风云。郭内侍,请回吧。”

柴扉“吱呀”一声关上,将面色铁青的郭槐和一众面面相觑的兵卒挡在了门外。

郭槐盯着那扇紧闭的破门,眼神变幻数次,最终冷哼一声:“不识抬举的老东西!我们走!”

他不敢真对余樵用强,这老家伙在士林和山民中威望不低,君侯也只是想拉拢,并非真要撕破脸。

但“点灯人”……这事儿,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君侯!

与此同时,李辰的归途,又是另一番景象。

离开曹国边境后,一路向西北,重新进入那些熟悉的、饱经战乱与饥荒的土地。

归心虽切,但沿途所见,比来时似乎并无好转,甚至因为夏日青黄不接,流民更多了些。

李辰的马背上,除了必要的干粮、药品和武器,还驮着从曹国变卖物品得来、尚未用完的铜钱和碎银。

看着路上那些衣不蔽体、目光呆滞的逃荒者,看着抱着奄奄一息婴儿、茫然四鼓妇人,看着被插着草标、如同牲口般被驱赶的孩童……怀里的那些钱财,忽然变得格外沉重和……无用。

“残狗,”李辰勒住马,看着路边一个蜷缩在破庙墙角、饿得只剩一口气的老者,“我们还有多少干粮和钱财?”

“东家,干粮省着点,够我们几人吃到家。钱财……还有大约三十两银子,几百文铜钱。”

李辰点点头,翻身下马,走到那老者身边,从怀里掏出水囊和一块干粮,又摸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老者身边。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陡然爆发出骇饶光芒,挣扎着抓起干粮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李辰连忙帮他拍背顺气,又喂零水。

“谢……谢谢……善人……”老者含糊不清地着,老泪纵横。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几,李辰的队伍走得越来越慢。

遇到一家五口逃荒,父母带着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李辰分了他们一些粮食和一串铜钱。

遇到一个刚刚失去丈夫、抱着发烧婴儿不知所措的年轻寡妇,李辰让懂些草药的荷看了看孩子,又给了些钱让她去前面镇上找郎郑

遇到人牙子驱赶着一群用草绳拴着的少年,李辰上前询问,得知多是父母双亡或被卖的孤儿,他花了些钱,将其中五个看起来最孱弱、眼神还保留着一丝清亮的少年赎了出来。

“哥,我们的钱……快没有了。”

荷看着迅速瘪下去的钱袋,声提醒,眼中却没有不舍,只有对那些被救助者的同情。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李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身边逐渐壮大的队伍——最初五人,现在已有了近二十人,大多是老弱妇孺和半大孩子。

“这些东西,留在我们手里,不过是些金属和布片。给了他们,或许就是一条命,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残狗沉默地护卫在侧,对于李辰的举动,他没有任何异议。

东家行事,总有道理。

两名亲卫则更加警惕,队伍庞杂,行进缓慢,更需注意安全。

被救助的人们,最初是惶恐和难以置信的感激。

得知李辰是要返回北边一座“能吃饱饭”的城,许多走投无路的人,便苦苦哀求带上他们。

李辰没有轻易许诺,只跟着走可以,但前路艰难,到霖方也要凭双手劳作才有饭吃。

即便如此,愿意跟着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财物越来越少,甚至李辰将自己那件较好的外衣都拿去换了粮食,分给队伍里最饿的人。

但他心中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

这些钱物散出去,换来的是一张张重新燃起希望的脸,是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恩公”、“善人”,是这支虽然孱弱、却有了向心力的队伍。

“东家,前面再有两三日路程,应该就能看到我们遗忘之山的轮廓了。”残狗指着西北方向道。

李辰点点头,看着身后这支衣衫褴褛、却互相搀扶、眼中有了微弱光亮的队伍,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余樵先生,要做“典范”,要点亮一盏灯。

这灯,或许就是从这微不足道的散财救人开始点的。

这些被他带回去的人,或许就是未来遗忘之城新秩序的见证者和建设者。

卧龙岗上,智者一语道破机;归家路上,行者以行动播撒微光。

两点星火,隔着千山万水,却仿佛在遥相呼应,共同照向那片被期待点亮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