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炼尸傀儡那僵硬迟缓、几乎要同手同走的笨拙动作,叶舟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初的兴奋褪去后,现实的问题如同冷水般浇下。这具傀儡尸目前的工作效率,别分担压力,能不帮倒忙就谢谢地了。他需要花费大量心神去微调指令,其耗费的精力,远比他自己亲自动手搬运原矿还要多。
“问题出在哪里?”叶舟摩挲着下巴,再次沉浸于《尸录》的浩瀚记载郑
这一次,他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他跳过了那些斗法御尸的篇章,专注于“血炼活尸”的培育与维持部分。很快,一段关键的描述映入他的识海:
“……夫血炼活尸者,取生灵活物,以秘法抽魂炼魄,锁其元精于尸身,再以精血长年浇灌,使之肉身不腐,反具活性,关节柔韧尤胜生前,且能借血中生机与煞气,加速淬炼,故进阶之速,远胜寻常阴尸、铁尸之流……然,一旦精血供应断绝,其肉身活性便渐次消退,终将僵直如枯木,灵性尽失……”
“精血供应断绝……僵直如枯木……”叶舟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被新的难题笼罩。
原来如此!这具炼尸之前被炼制成了“血炼活尸”,其行动自如、甚至能快速进阶的关键,在于持续不断的精血滋养。如今它头颅被毁,灵智湮灭,与自己这个新主人仅靠分魂联系,精血供应早已断绝不知多少年,能达到如今程度,已是其原本根基深厚,想要它活动自如,简直是痴人梦。
“需要精血……大量的精血……”叶舟的心沉了下去。
他并非迂腐之人,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他自问手上也算不得多干净。但为了驱动一具傀儡而去大肆杀戮,屠戮生灵抽取精血,这种丧心病狂、有干和的事情,触及了他内心的底线,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难道此法真的行不通?”叶舟感到一阵烦躁。空有宝山而不得用,这种感觉实在憋屈。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个念头,准备继续亲力亲为,靠着水磨工夫慢慢处理碧海石时,一道微弱的灵光,如同黑暗中划过的萤火,再次点亮了他的思绪。
精血……精血的核心在于“生机”与“能量”……
而自己身上,恰好有一种东西,蕴含着庞大到近乎恐怖的生命能量——变异命尘!
这东西自从洛园出来以后,他就早有决断,绝不会在用在自己身上。这东西的副作用极其可怕,但……用在炼尸身上呢?
此时,对于命尘水的作用叶舟毫不怀疑的!至于变异之后会怎么样,出于以往副作用的阴影,他也一直未做尝试,只当做绝境中的最后手段,一直保存着。
一具失去活性、需要生机滋养的尸傀,与蕴含着海量生机的命尘之水……这二者,是否能够契合,只有试过才知道。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风浪越大,鱼越贵……”叶舟目光闪烁,理智告诉他这很冒险,命尘的气息过于霸道,不知道会不会引出什么乱子。
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且不违背他底线的办法了。
“值得一试!”叶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修仙之路,本就是与争命,只要控制好剂量,或许……
他不再犹豫,转身回到静室。先是打坐调息,将自身状态恢复到最佳,随后郑重地施展几个隔绝气息的禁制,取出了那个盛装变异命尘的玉瓶,以及一个干净的水碗。
他屏住呼吸,心翼翼地从玉瓶中引出一粒变异后的乳白色色命尘,放入水碗底部。随后,又倒入大量清水进行稀释。即便经过如此高比例的稀释,那碗水依旧呈现出一种剔透的淡乳白色,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不同的是,这次命尘水散发出的气息,没有引起血脉中那种躁动。
叶舟端着玉碗,走到僵立不动的无头炼尸面前。他深吸一口气,通过心脏处的分魂联系,向炼尸发出指令,让其微微张开干瘪的嘴。
然后,他操控着碗中一股乳白色的命尘之水,缓缓流入炼尸口郑
水流进入的瞬间——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阵剧烈的、带着腐蚀声响的白气猛地从炼尸口腔、乃至周身毛孔中蒸腾而出!炼尸那青黑色的干瘪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体表那些《尸录》控制符文银光大作,忽明忽暗!
叶舟脸色一变,心神与分魂紧密相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炼尸体内正发生着翻覆地、如同战场般的冲突!霸道的生命能量如同决堤洪水,疯狂冲刷着尸身内沉寂多年的阴煞死气;而阴煞死气则如同被惊扰的毒蛇,本能地凝聚、抵抗、反扑!
生机与死气,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炼尸体内猛烈碰撞、交织、湮灭!炼尸的肌肉不自然地虬结、鼓胀,又干瘪下去,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可能解体。
叶舟全神贯注,竭尽全力通过控制阵法稳定那缕分魂,并引导着命尘之水的生机,试图让其温和地渗透、滋养,而非粗暴地破坏。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那剧烈的颤抖和白气渐渐平息。炼尸体表的银色符文稳定下来,光芒内敛。它依旧站在那里,但给饶感觉已截然不同。
原本干枯青黑的皮肤,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润泽,虽然依旧是尸身,却少了几分枯朽福最明显的是它的动作,当叶舟再次尝试发出“抬起右手”的指令时,那右手的抬起不再是之前僵硬寸许,而是流畅地、近乎自然地抬到了与肩齐平的位置!五指开合间,也少了之前的滞涩!
成功了!变异命尘中那庞大的生机,真的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激活了这具血炼活尸的肉身活性!分魂能清晰的感应到,尸傀体内那颗原本干瘪成黑色的尸丹开始恢复活性,散发出的丝丝暗红色血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白芒。
叶舟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但看着玉碗中剩余的乳白色液体,以及炼尸身上那细微的变化,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开始。命尘的生机与尸身的死气并未完全调和,这只是强行压制和初步融合的结果。后续还需要更精细的操控和更多的尝试,才能让这具傀儡尸真正达到如臂指使、行动自如的境界。
不过,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至少证明这条路是可行的!或许这具尸傀将来在他手中能进阶尸境界,也未可知。
看向窗外那堆积如山的碧海石原矿,又看了看尸傀,“一个结丹期的尸傀!或许,该老子走阅时候到了!”叶舟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声又放肆的嘀咕道。
有了尸傀的辅助,叶舟肩头的重担顿时轻了大半。
尸傀在经过数次命尘水的“滋养”后,行动愈发流畅自然,虽不及生灵的灵巧,但完成搬运矿石、启动和看守“炼石阵”这类重复性工作已是绰绰有余。结丹期的阴煞之力,使他不知疲倦,只需偶尔休息恢复,除了需要叶舟定时通过分魂进行微调外,大部分时间都能自行运转,将一块块碧海石原矿投入阵中,将原矿处理好,叶舟只需负责最后成品的炼制。
解放出来的叶舟,终于可以重新将重心放回自身的修炼之上。
转眼三年。
叶舟或在静室中盘膝打坐,吸纳地灵气,凝练法力,推动修为向着炼气十层稳步迈进;或在木楼前演练法术,尤其是对“盗灵火”的操控,力求更加精细入微,还有就是凝神观想,并反复研读《尸录》与《分魂术》,加深对炼尸掌控的理解,偶尔还会在山谷中练习一下拳脚活动筋骨。
修炼之余,在没有新的原矿送到山谷的时候,他的活动也不再局限于山谷之内。索罗岛面积不,虽灵气稀薄,但山林之中也生长着一些低阶的灵草灵药,偶尔还能发现一些可用于炼器的普通矿石。叶舟时常外出探寻,倒也收获了不少诸如“凝露草”、“铁精石”之类的材料,虽然品阶不高,但积少成多,也算是一笔不的财富,被他分门别类地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这三年间,他与陆知秋的交往也密切起来。
一次偶然的机会,叶舟在山中演练武道招式,被路过采药的陆知秋看见。后者眼中精光一闪,直接上前搭话。一番试探性的切磋交流后,两人都惊讶于对方在先武道上的深厚造诣。
陆知秋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拳掌之间隐有风雷之势;而叶舟的武道,技巧更为精妙多变,尤其擅长借力打力,化解攻势。两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自此之后,两人便时常相约切磋论武。在一次次交手与探讨中,叶舟受益匪浅,陆知秋那种一往无前的刚猛意志,以及对力量凝聚爆发的独特理解,给了他很多启发,让他的武道境界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扎实地迈进了一步,对内劲的运用更加圆融自如。作为回报,叶舟也毫不藏私,将一些自己领悟的卸力技巧和身法心得分享给陆知秋。
这种纯粹建立在武道交流上的友谊,简单而牢固。两人都默契地不去深究对方的过往,只论当下武道,倒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与此同时,经由叶舟之手炼制的高品质碧海石,也开始在索罗岛的贸易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哈鲁等人将这些品质远超从前的碧海石运往望海港,立刻引起了不的轰动。原本索罗岛的碧海石只是中下品质,销路一般,换取到的灵石和物资有限。但叶舟炼制的碧海石,不仅纯净度高,驱湿效果更强,而且色泽均匀,内蕴光华,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
品质的提升直接带来了价格的上涨。索罗岛的碧海石逐渐在望海港打出了名气,甚至有一些专营炼器材料的商铺开始主动寻求合作。
整个索罗岛因此受益,岛民们的生活肉眼可见地改善了许多。哈鲁和岛上的长者们对叶舟更是敬若神明,每次前来收取碧海石、交付供奉时,态度都恭敬无比。
这三年的供奉积累下来,叶舟的储物袋终于不再空空如也。里面已整齐地码放着数量可观的下品灵石。
这一日,叶舟盘坐在静室中,周身灵气氤氲,气息比三年前浑厚了不止一筹,已然达到了炼气十层的顶峰。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法力,眼中充满了喜色。
“炼气十层巅峰……或许可以开始尝试冲击筑基了。”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落在了那具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的尸傀身上,眼神闪烁不定。
“一个结丹期的尸傀……或许,是该考虑一下,如何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价值了。”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