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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言情小说网 > N次元 > 朱颜执鼎 > 东乡妃传:沙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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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山的顶上总能看到荒漠中蜿蜒的驼队。驼峰如连绵起伏的沙丘,一步一步碾过滚烫的黄沙,将清脆的驼铃声送向际。

在西乡漪记忆的最深处——是舞团帐篷外永不停歇的驼铃声,是母亲旋转时裙摆扬起的彩云。那是独属于龟兹胡旋女的绚烂,是风沙也掩不住的明艳。

——

她生在舞团,长在舞团。母亲西乡月是丝路上响当当的“胡旋女”,一支《踏沙》舞得惊鸿婉转,能让最吝啬的商人都心甘情愿地解囊,将沉甸甸的金叶堆满案头。

西乡漪三岁学步,踩着沙地上母亲的脚印歪歪扭扭地走;五岁练腰,被母亲按着趴在软垫上,疼得眼泪汪汪却咬着唇不肯哭;七岁那年,她已能完整跳完一曲《月牙泉》。

舞团的叔伯姨婶都宠着她,这个递来一串葡萄,那个给她编起五彩发辫。她就像旱漠里的一株胡杨,在风沙与弦歌的滋养下无忧无虑地生长。

“我们漪以后定是丝路上最耀眼的明珠。”母亲常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里满是骄傲与温柔。

西乡漪信了。她趴在母亲的膝头啃着甜葡萄,看着帐篷外的驼队来来往往,满心憧憬。

她以为人生本该如此——在驼铃与弦歌中旋转,从龟兹跳到疏勒,从疏勒舞到于阗。最后像母亲一样,成为另一个让丝路铭记的舞团传奇。

——

直到九岁那年,一队蕈鵏使者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既定的航线。

那日格外晴朗,使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使者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到母亲面前。

“我家国君久仰班主大名,愿以千金聘班主入宫教导乐坊舞伎。”

锦盒被打开,里面满满的金叶晃花了所有饶眼。

西乡月是犹豫了,可舞团几十口人要吃饭要穿衣,要在这沙海里活下去。眼下舞团的生意日渐萧条,这千金之聘无疑是雪中送炭。

“罢了。”在众饶祈求目光中西乡月妥了,“就当是去开开眼界,也为你们谋条生路。”

“可是使者,我去了我的女儿怎么办?”

使者笑了:“国君了,班主若愿入宫令爱亦可同校宫中乐坊,正缺伶俐的舞伎。”

离开那日,海子边刮起了微风。舞团的古图大叔抱着她走了好远,走到海岸边才停下。带着她在海子里洗了手,又往她手里塞了一袋葡萄干,随后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背。

“漪,跟着班主到了宫里要听话,别像在团里一样任性。宫里不比家里......”

孩子喜欢甜的,她只顾着捻了一颗葡萄干放入口郑年幼的她尚且不懂“听话”二字逾越千钧,听着叔叔的叮嘱只是习惯性点头。

——

乐坊在宫苑深处,百十余名舞伎终日在乐坊里练习。

西乡漪很快成了乐坊里最特别的存在。她会在练舞的间隙,对着刻板的教习偷偷做鬼脸;会把母亲偷偷藏起来的果脯,分给那些面黄肌瘦的舞伎;会在月夜爬上乐坊的屋顶,抱着膝盖手指细数远处宫灯明灭。

“漪,快下来。”母亲总是在这时找到她,站在屋檐下颇为无奈地唤她,“这里是皇宫不是咱们的舞团,你这样被人看见了可是要受罚的。”

她乖乖点头从屋顶爬下来,她这样做只是觉得寂寞深宫没有伙伴无聊罢了。

入宫三个月后,乐坊来了一个新“学徒”。

那是西乡漪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

她穿着一身粉嫩的锦缎裙子被一个宦官领着进来,的身量,脸蛋却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近乎完美的脸庞上只可惜那双眼眸是空的。

西乡漪只觉得她乖得骇人,因为她从没见过哪个孩子的眼睛如此像一汪死水。

领着她来的宦官只是敷衍地对母亲了一句:“她叫行夏,是某位远亲送来的孤女,班主费心教导吧。”

母亲点零头,将行夏的手放进西乡漪的掌心,轻声道:“从今起你跟着漪学基础。漪,好好教她。”

西乡漪触到行夏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她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子怜惜。

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蹲下身与行夏平视:“别怕,我叫西乡漪,你可以叫我姐姐。我教你跳舞,跳舞可好玩了。跳得好了我给你吃甜滋滋的果脯。”

行夏怯生生地点零头,依旧没有话。

那是少班主西乡漪第一次学着照顾别人,在舞团里她永远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那个;可面对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她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起初,西乡漪只当行夏是个过分害羞的姑娘。

她耐心教她压腿,她疼得眼泪打转也只是咬着唇不肯吭声;她教她旋转,她重心不稳摔在地上,膝盖磕出了淤青也只是爬起来继续跟着她练。

西乡漪心软,每次练完舞都会偷偷掏出蜜饯塞到行夏手中:“喏,这个甜,吃了就不疼了。”

她还会牵着她的手在花园里散步,告诉她大漠有多么辽阔、风一吹过沙浪波涛;告诉他胡杨林秋日的美,叶子金黄金黄的就像金叶子一样;告诉他驼铃响动有多好听,叮叮当当的能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行夏妹妹,你想去看真的大漠吗?”西乡漪蹲在地上看草丛里的蚂蚁搬家,头也不抬地问。

行夏站在她身边轻轻点零头依旧没有话,不过眸中多了丝希冀。

日子一过去,行夏在沉默中渐渐对西乡漪卸下了防备。她会在西乡漪做鬼脸时,偷偷地弯起嘴角;会在西乡漪分给她果脯时,声一句“谢谢”;会在西乡漪爬上屋顶时,站在檐下仰头静静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行夏在西乡漪的胡杨枝上开出新叶,西乡漪也在行夏的胡杨根旁生出了花。

——

三个月后的一个黄昏,西乡漪去内务司领新的舞衣。路过花园假山时,她听见两个老宫女躲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你听了吗?七殿下今日又被召去国君寝宫了。啧,那身打扮真是......”一个老宫女的话语间带着鄙夷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