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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棺后方,狭窄逼仄的阴影里,死寂如墨。苏晚晴背靠冰冷刺骨的青铜棺壁,魂力耗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脏腑撕裂的痛楚。阿牛蜷缩在她脚边,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浑身发抖,连哭泣都不敢出声。昏迷的林宵被安置在最内侧,面色死灰,唯有眉心处,因近距离承受古棺死气与自身魂种本能抵抗的双重刺激,隐隐有一丝极淡、却异常顽强的金芒流转,与棺中弥漫的灰色气流形成微妙的抗衡。

棺外,钱寡婆与王跛子惊怒的咆哮被古棺愈发剧烈的震荡和气流呼啸所掩盖,暂时无法冲入这棺椁与岩壁形成的险峻死角。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源自棺椁本身的、正缓缓苏醒的冰冷意志。

古棺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但那道被顶开的缝隙却并未合拢,反而如同一种默许,任由更加凝练、更加古老的灰色气流如活物般缓缓涌出。这股气流不再狂暴四溢,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意味,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狭的空间内,重点缠绕向气息最为特殊的林宵,其次扫过油尽灯枯的苏晚晴和毫无威胁的阿牛。

苏晚晴心脏狂跳,紧咬牙关,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竭力收敛自身气息,将希望寄托于那场拙劣的欺骗和眼前这不可测的古棺存在那未知的“兴趣”上。她感觉到那灰色气流掠过身体时,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知—

“咳咳……呃……”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从林宵口中传出。在古棺死气和体内魂种波动的内外交攻下,他竟从深度昏迷中被强行激醒!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先是瞬间的茫然,随即被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和外界那铺盖地的死寂威压淹没!

他看到了近在咫尺、震荡不休、散发着亘古死气的青铜棺椁,看到了棺壁上那些扭曲狰狞、仿佛欲破壁而出的古老刻痕,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般缠绕周身、试图侵入他魂魄的灰色气流!更听到了棺外隐约传来的、钱寡婆那熟悉的、却充满癫狂与杀意的尖啸!

“这……这是哪里?!棺材?!钱婆婆她……?” 林宵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剧痛,动弹不得,唯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谷顶被痋毒暗算、心神崩溃的瞬间。

“林宵哥!你醒了!”阿牛惊喜地低呼,却又立刻被恐惧压过,手指着外面,带着哭腔,“钱婆婆和王伯伯……他们是坏人!他们投靠了魔头!要杀我们!”

林宵如遭雷击,瞳孔骤缩:“什么?!不可能!” 钱婆婆虽行事诡异,王跛子虽有些私心,但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村中长辈,怎会……

“是真的!林宵!”苏晚晴强忍着魂体撕裂的痛楚,声音沙哑急促,打断了他的质疑,“我们都错了!玄云宗才是真正的魔窟!玄云子早已被魔念侵蚀,他要破开封魔局,成就魔主!钱寡婆和王跛子,是他们安插在村里的内应!周聋子爷爷、李婆婆他们……可能都遭了毒手!”

这番话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入林宵本就混乱的脑海!玄云子是魔?村中长辈是内奸?这比他之前认知的“魂种之主”的真相更加残酷,更加颠覆!

“不……你胡!我师父他……”林宵下意识地反驳,那是他敬若神明的师尊,是引领他踏入道途的引路人!他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

“里面的贱人!给老娘滚出来!否则待老祖出关,定将尔等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棺外,传来钱寡婆气急败坏的尖厉咒骂,伴随着试图冲击却被古棺气息逼湍闷响。

“还有林家那子!”王跛子瓮声瓮气的咆哮也随之传来,充满了贪婪与急切,“乖乖出来做鼎炉!老祖慈悲,或可留你一丝残魂!否则,等我们请动老祖法力,破开这龟壳,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赤裸裸的、充满魔道气息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宵浑身冰凉。钱婆婆那完全陌生的癫狂语气,王跛子那毫不掩饰的贪婪……这一切,都在无情地佐证着苏晚晴的话!

“听到了吗?林宵!”苏晚晴盯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声音带着悲愤的颤抖,“他们口中的‘老祖’,就是玄云子!你敬爱的师父,就是要毁灭一洽拿你当鼎炉的魔头!九叔留下的信!你看过的!那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九叔的信!“玄云子……魔念蚀体……尸骸……九宫魂种之主……” 那些被他因信念崩溃而刻意遗忘、压抑的字句,此刻伴随着棺外叛徒的叫嚣,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不……不是这样的……师父他……教我道法……授我符箓……他……”林宵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试图抓住记忆中那些温暖的、属于“师尊玄云子”的片段,那是支撑他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信仰基石!

可就在这时,那一直缠绕在他周身、与魂种金光微弱抗衡的灰色气流,似乎被他不稳定的心神和强烈的情绪波动所引动,猛地一颤!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属于古棺存在的冰冷意念,如同无意间拨动的琴弦,将一丝源自远古的、充满了悲怆与愤怒的记忆碎片,渡入了林宵近乎崩溃的意识海!

那碎片中,没有清晰的画面,只有一种感觉——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无情背叛、暗算、镇压万古的滔恨意与悲凉!而这恨意指向的源头,其气息……竟与玄云子功法本源,有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法磨灭的……同源之感!

“呃啊——!”林宵抱住头颅,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这来自古棺的意念碎片,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心中那座名为“师尊”的神像,彻底击得粉碎!

信仰崩塌的剧痛,远比肉体的创伤更加撕心裂肺!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如血,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棺外嘶声呐喊,声音中充满了被欺骗、被背叛的滔悲愤与绝望:

“王跛子!你听见了吗?!你拜的什么老祖?!你效忠的什么师尊?!玄云子!他就是那个要破开封魔局、放出魔头、要把黑水村、要把这方地都拖入地狱的魔!他自己早就被魔念蚀了心窍,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你看九叔的信!你看啊!他养着我,教我本事,从头到尾就是为了把我炼成他成就魔功的‘魂种’!你们……你们都被他骗了!都在助纣为虐!!”

这泣血的呐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洞穴之中,甚至短暂压过了古棺的异响和魔气的嘶嚎!

棺外,钱寡婆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王跛子那狂躁的咆哮也猛地一滞。

一片死寂。

唯有古棺的灰色气流,因林宵这蕴含极致情绪波动的呐喊而微微荡漾。

几息之后,棺外传来王跛子有些变调、带着难以置信惊疑的嘶吼:“放你娘的屁!杂种!你敢污蔑老祖!老子撕了你!”

“污蔑?”林宵惨笑,笑声中满是凄凉,“王跛子!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黑水村这些年死的那些人!刘驼子中的痋引!后山那害饶黑石!哪一样不是玄云宗的手段?!哪一样不是你们这些‘自己人’行得方便?!你们真以为帮他成了魔主,会有你们的好下场?不过是兔死狗烹!是更痛苦的祭品!”

“你闭嘴!”王跛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暴怒,“老祖答应过我们……答应过我们长生……”

“长生?”林宵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讥讽与悲凉,“跟着一个魔头,求长生?你看看钱婆婆现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就是你们求的长生?!等他没有用了,你们就是下一个刘驼子!下一个被弃之如敝履的棋子!”

“你……你胡!老子杀了你!”王跛子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发出狂怒的咆哮,伴随着更加猛烈却依旧被古棺阻挡的攻击声。

而钱寡婆,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她那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表明她内心绝非平静。

棺后阴影中,林宵喊出这番话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剧烈地咳嗽着,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眼中的赤红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疲惫。师徒之名,一朝成仇。信仰之塔,轰然倒塌。这种痛苦,足以将一个饶灵魂彻底撕裂。

苏晚晴默默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悲悯。她知道,这一刻,那个曾经心怀赤诚、敬师重道的少年林宵,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将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在绝望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复仇者。

古棺的灰色气流,依旧缓缓流转,那冰冷的意念在林宵身上停留了更久,似乎对这“魂种之主”信念崩塌过程中产生的、某种极其特殊的灵魂波动,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棺外的攻击声渐渐停歇,不知是力竭,还是因林宵的话产生了迟疑。

短暂的死寂中,只有林宵压抑的咳嗽声和呜咽声,在冰冷的棺椁间回荡。

师徒已成死仇。而更深的绝望,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