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两日……三日……十日过去。
李骏仍未现身,但周遭的幽奴却越来越多,游走在林木与岩石的暗影间,偶尔发出低沉嘶吼,仿佛某种无形的吸引力,把它们聚拢于此。
牧洛心中由喜转疑,继而生出毛骨悚然的惧意:“这些幽奴……难道是我引来的?”
他冷汗涔涔,几次想撤退,却又咬牙忍住。直到第十一日清晨,阵门忽然一颤,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正是李骏!
牧洛心头狂跳,手指在法杖之上,三团邪灵云包裹着他,心中疯狂咆哮:“现在!出手,现在就能杀他!”
他脚步一错,猛然从李骏背后现身,灵力暴涌,杀机毕露,邪刃越发凝实!
然而——
“唰!”
一阵阴风掠过,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骏背后。
那是一具半步元婴境的幽奴!脸庞扭曲,血目无神,浑身黑气翻腾,挡住了牧洛的邪刃!
“怎么可能!”牧洛吃惊不已!
瞬息间,李骏察觉异动,猛地闪身而退,衣袖一震,手中雷光溢出。
转头一望,却见身后竟是牧洛与那幽奴硬撼在一起!
轰! 两股力量交击,尘沙飞舞。
李骏心头一颤,鼻尖酸涩,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牧洛……他是为了救我才赶来的!现在和幽奴战在了一起?!”
当即传音急喊:“牧洛!快走!你不是它们的对手!这些幽奴不会伤我,但他们会杀了你!快逃啊!”
牧洛几欲吐血,心中懊恼:
——救你个鬼!老子是来杀你的!
他已被幽奴狂猛一击逼退,他只得闷声咆哮:“啊啊——!”
李骏眼见越来越多的幽奴汇聚,黑影森森,心头焦急万分。
“牧洛!”他低吼一声,身形雷光暴涨,“我来引开它们!你趁机逃走!”
罢,他施展凌风遁,穿越山林而去。果然,大片幽奴闻声而动,阴风呼啸,齐齐追逐李骏的方向而去。
牧洛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身边尚有四头幽奴并未离开,黑目死死锁定他,身影佝偻,却步步紧逼。
那眼神里,透着一股死不休的森冷——
这四头幽奴,似乎只认定一个目标:牧洛!
牧洛哆嗦着,委屈到怒吼:“哪!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李骏疾驰在林海深处,风声呼啸,衣袖猎猎,心中却异常沉重。
“牧洛……”想到那一幕,他眼底都会浮现愧疚。
李骏心想:牧洛明明是因为感应符才来救自己,结果被幽奴围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仓皇逃生。
李骏紧咬牙关,不敢回头,觉得愧对兄弟。他知道,自己如今不过金丹初期,连活命都难,更无力救人,只能引开幽奴,希望牧洛吉人相。
体内的灰色印记,它像一枚烙印,既让幽奴不至于伤害他,又时时跟踪他,提醒着他:这是护身符,更是催命符!因为这印记,还不能催发碧幽符,让自己离开此境。
“若果阴蒲现身,通过幽奴找到自己,自己必死无疑!”
思绪翻滚间,他取出牧洛赠予的感应符,符箓上仍残留着微弱的灵光,仿佛在指引着某个方向,李骏心头一颤,眼眶隐隐发热,“牧洛,你要保重!”
他手腕一甩,火焰术将感应符烧成灰烬,消散不见。李骏化作遁光,头也不回地在山林间掠行而去。
……
三十日后。
李骏已远离碧幽山域的深处。一路上,他躲避幽奴,斩杀魔兽,狼狈而行,避开修士,终于找到了一处魔兽群葬之地。山骨累累,血腥气早已化作阴雾弥漫,偶尔有枯骨在风中发出刺耳摩擦声。
“簇死气沉沉,倒也适合隐匿。”
李骏布下数重阵法,再度召唤出星河殿,遁入其内。
星河殿内,安宁依旧,他心中却无半分安宁。
他尝试了无数法门——以灵力冲击,以净灵经剔除,以体内雷芒淬炼……灰色印记始终岿然不动,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当年阴蒲过,少则十年,印记才会自行消散。”李骏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可碧幽境的传送阵只维持十年!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之久,还要等十年后,符箓失效,我再也走不出去,无法回到罡城,就只能困在碧幽境!”
他心中像压着巨石,几乎透不过气来,要在碧幽境这鬼地方呆百年,就等着阴蒲找上门吧。
更糟糕的是,锅大仙已经彻底“装死”,无论他如何拍打、咒骂,那口锅始终沉睡不醒,像块死铁。
“该死……”
李骏烦躁至极,唯一能想到的出路,便是——突破到元婴。只要结婴,地法则自然会将他排斥出碧幽境。
可这念头一冒出,他就苦笑,“短短两年,从金丹初期到元婴?简直痴人梦。”
即便他猎杀魔兽,吞食血肉炼化,修为也只是稳步提升,距离元婴堑,仍遥不可及,更何况他还是混元道体......
思绪翻来覆去,越来越烦乱,他索性点燃一根宁神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安神之效,让他的心绪稍稍沉静。
......
星河殿内,寂静无声,宁神香,香气四溢。
李骏靠在中央的星河鼎旁,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把它当成了唯一的倾诉对象。
他轻声低语,像个疲惫的浪子:
“爷爷,看来这次,我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我现在不敢久留在外面……只要被阴蒲他们寻到,必死无疑。”
“爷爷,修行怎么这么难?每次以为要熬出头了,可迎来的总是九死一生……”
“这次碧幽境,强者如云,我听那个南玄瞻已经结婴了……真羡慕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结婴……”
“这灰色印记,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它自己消散……可那样的话,我也只能困守在这里,也可能殒落在此......”
“我怎么跑,都甩不掉身后的幽奴,反而还连累淋兄......”
他越越多,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苦涩,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心酸、惧怕与孤独,全都倾泻出来。
在宁神香的作用下,他长久紧绷的神经终于逐渐放松。
“爷爷……”
他喃喃一声,头轻轻靠在星河鼎上。殿宇星辉轻晃,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皮沉重地合上。
很快,他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