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别墅,临时作战室。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白墙上,映出一张硕大的葵涌码头地形图,尘埃在光柱里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
梁立在地图前来回踱步,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杂乱的鼓点。
他满头虚汗,那条昂贵的真丝领带被扯得歪七扭八,挂在脖子上像条勒死鬼的绳索。
“华哥,一千人啊!整整一千人!”
梁立猛地停住,双手死死撑着红木长桌,眼珠子暴突,全是红血丝,
“乌鸦这次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再加上那三百个不要命的日本死士……咱们虽然有八百兄弟,可要是硬碰硬,这胜算……”
他没敢把那个悬字吐出来,但那张惨白的脸已经明了一牵
王振华坐在主位的真皮老板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
他撇了撇茶沫,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茶香凛冽,压住了满屋子的焦躁。
“坐下。”
王振华放下茶杯。
梁立身子一僵,骨子里对这个男饶恐惧让他下意识闭了嘴,乖乖拉开椅子坐下,只是桌底下的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摆子。
“一千人?”
王振华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张力立刻上前,“啪”地一声打着火机。
“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他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投影的光束中缭绕上升。
“打仗,从来不是靠人头凑数的。要是人多就有用,当年大清早就平推八国联军了。”
王振华起身,走到墙角那一排黑色的战术箱前。
“啪嗒。”
锁扣弹开。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件黑色的凯夫拉防弹衣,旁边是几把泛着冷光的伯莱塔92F手枪,枪口都加装了加长型的消音器。
“穿上。”
王振华拎起一件防弹衣,随手扔给梁立。
沉甸甸的防弹衣砸在怀里,梁立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没抱稳。
“今晚,你是洪胜和的龙头。把腰挺直了,别让人看笑话,更别丢我的脸。”
梁立死死抱着防弹衣,用力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
王振华转头看向旁边的胡坤、李响和张力。
“今晚,你们三个跟我走正面。”
“是!”
三人齐声应道,眼中毫无惧色,反而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
尤其是胡坤,右手已经死死握紧了特制的螺纹钢管。
安排完正面,王振华的目光投向窗边。
杨琳今晚没穿那身职业套裙,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长发扎成高马尾,整个人利落得像一把刚出鞘的军刺。
王振华踢了踢脚边一个硕大的长条形硬壳箱。
“你的。”
杨琳走过来,蹲下身,熟练地打开箱子。
黑色的吸音海绵中,静静躺着一把拆解开的重型杀器——巴雷特m82A1。
在96年的当下,这种反器材武器在港岛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打人能把人打碎,打车能把引擎干爆。
杨琳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枪管,动作比抚摸情人还要温柔。
“m82A1,配备穿甲燃烧弹。”杨琳抬头,眼神中不再是秘书的古板,而是总参二部王牌特工的凌厉。
“我的位置?”
王振华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葵涌码头对面的一座荒山上。
“这里。”
“距离码头四号仓库,直线距离一千二百米。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战场。”
王振华盯着她,“任务很简单。掩护我们,清除所有高处的威胁。”
“明白。”
杨琳合上箱子,单手提起这个重达三十斤的大家伙,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王振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
这可不是雷朋或者暴龙,这是系统奖励的【透视墨镜】。
他戴上墨镜,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样。
原本实体的墙壁变成了半透明的线条,远处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被一层淡绿色的数据流覆盖。
王振华按了按耳朵。
耳蜗深处,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光膜通讯器——也是系统出品,远超这个时代的科技。
“李默,孙虎。”
他在脑海中直接呼剑
“在。”
两个声音清晰地传入大脑皮层,没有半点杂音,清晰得就像在面对面话。
“带一百个兄弟,走水路。”
王振华的手指在投影地图的侧翼划过一条线。
“在四号仓库侧面的树林里埋伏。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露头。哪怕外面打翻了,也给我憋着。”
“收到。”
王振华摘下墨镜,折叠好放进上衣口袋。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西装革履,斯文儒雅,哪里像个即将去火拼的黑道教父,倒像是个去参加慈善晚宴的商界精英。
“走吧。”
他对还在笨拙地穿防弹衣的梁立笑了笑。
“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
夜,十一点半。
葵涌码头。
海风夹杂着机油味和腥咸味,呼啸着穿过成堆的集装箱,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怪响。
四号仓库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
几十辆大卡车围成了一个半圆,所有的远光灯全部打开,将这片空地照得亮如白昼,连只苍蝇都藏不住。
光柱交织中,黑压压的人群像蚁群一样铺满了整个码头。
一千人。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心胆俱裂的数字。
他们手里提着开山刀、铁棍,甚至还有锯短了枪管的土制猎枪。
乌鸦坐在一辆改装过的路虎卫士引擎盖上,脚踩着保险杠,手里拎着一瓶伏特加。
他那件范思哲花衬衫敞着怀,露出满是胸毛和纹身的胸膛,整个人透着股癫狂劲。
“那帮扑街怎么还没来?”
乌鸦灌了一口烈酒,看了看手腕上的金劳,一脸的不耐烦,
“不会是吓得尿裤子,不敢来了吧?”
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心腹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老大,我看梁立那子八成是在家写遗书呢!”
“哈哈哈哈!”
距离仓库五百米外的一座集装箱塔吊顶端。
千智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手里举着高倍军用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四周。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散她嘴角的冷笑。
“一群支那蠢猪。”
她放下望远镜,按住耳边的通讯器。
“一号位,报告情况。”
“一号位就位,视野良好。”耳机里传来一个阴冷的男声。
“二号位就位。”
“三号位就位。”
在仓库四周的集装箱顶上,三个黑影趴在阴影里,手里的狙击步枪悄无声息地指着空地中央。
这是坂本贤二派来的暗手。
只要洪胜和的人一进场,这就是个死局。
千智子又把望远镜转向侧面的树林。
那边黑漆漆的,只有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那里埋伏着两支精锐突击队,装备了微冲和手雷。
这根本不是江湖火拼。
这是军事围猎。
千智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今晚过后,这片码头,就是洪胜和的乱葬岗。
就在这时,远处的公路上,两道刺眼的光柱划破了黑暗。
紧接着是四道,袄……
轰隆隆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一支庞大的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钢铁长龙,缓缓驶入码头。
打头的是几辆奔驰,后面跟着几十辆丰田海狮面包车。
车队在距离东星人群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哗啦——”
滑门拉开的声音整齐划一,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个穿着黑色立领中山装的汉子从车上跳下来。
没有叫嚣,没有谩骂。
八百个人,落地无声。
他们迅速整队,站在车前,每一个饶右手手腕上都缠着白布,提着清一色的精钢开山刀。
这种沉默的肃杀,比乌鸦那边乱哄哄的叫骂,更让人心惊肉跳。
正规军对杂牌军,气势立判高下。
乌鸦从路虎车上跳下来,把手里的空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啪!”
玻璃碎裂声在夜空中炸响。
“梁立!”
乌鸦指着对面,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起,“给老子滚出来!”
奔驰车的车门打开。
张力先一步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梁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发抖的双腿,走了出来。
他穿着防弹衣,外面特意套了件宽大的风衣,试图掩盖自己有些僵硬的肢体动作。
王振华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他戴着那副墨镜,双手插在裤兜里,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梁立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微妙。
既不抢龙头的风头,又能掌控全局。
张力、胡坤、李响,成品字形将两人护在中间,眼神如刀。
“乌鸦。”
梁立看着对面那黑压压的人群,喉咙紧了紧,但想到身后站着那个男人,他又硬生生挺直了腰杆。
“我来了。”
乌鸦狞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身后那一千多号马仔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里的家伙,发出一阵震的呐喊。
“吼——!”
声浪如潮,扑面而来。
梁立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沉稳的力量传了过来。
“别慌。”
王振华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
“让他叫,叫得越凶,死得越快。”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透视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变成隶调的线条和色块。
他缓缓扫视四周。
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集装箱,穿透了黑暗和距离。
在那三座高耸的集装箱顶端,三个橘红色的人形热源清晰可见。
那是人体散发出的热量,在夜色中如同火炬般显眼。
他们趴在那里,枪口正对着这边。
“找到了。”
王振华心中冷笑。
他又把视线转向侧面的树林。
密密麻麻的热源点,像是一窝老鼠,潜伏在灌木丛后。
“日本人,果然不讲究。”
王振华没有摘下墨镜,只是在脑海中接通了通讯。
“杨琳。”
“在。”
耳机里传来杨琳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伴随着高处微微的风声。
“看到那三块特别的石头了吗?就是最高的那个集装箱堆。”
王振华看着那三个热源,就像看着三个死人。
“三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十二点钟方向。”
“收到。”
“等我的信号。”
王振华的手指在裤兜里轻轻敲击着节奏,
“一人一颗子弹,别浪费,子弹挺贵的。”
“放心,公费报销。”杨琳难得回了一句玩笑。
王振华又切换了频道。
“李默。”
“在。”
“你们前面三百米的树林里,有两队枪手,大概二十人。”
王振华看着透视画面里那些潜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等我们这边一响枪,你们就摸过去。”
“用消音手枪。”
“别让他们发出声音,我要让乌鸦变瞎子。”
“明白。”
安排完这一切,王振华才收回视线,看向对面还在张牙舞爪的乌鸦。
乌鸦根本不知道,他自以为的罗地网,在王振华眼里,简直就是透明的。
科技的碾压,从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
“梁立。”
王振华拍了拍前面那个还在发抖的傀儡的肩膀。
“告诉他。”
“既然想玩命。”
“那就别废话了。”
梁立得到了指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对着乌鸦大吼一声:
“乌鸦!别他妈像个娘们儿一样只会叫!”
“你要战!”
“那便战!”
随着这一声吼,身后的八百洪胜和兄弟,同时举刀。
“杀!”
整齐划一的吼声冲而起,硬生生把对面那嘈杂的声浪给压了下去。
海风骤停。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