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捂住喉咙,眼球暴凸,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倒在地,口鼻渗出黑血。
见血封喉,瞬息毙命。
其余六人骇然止步,却已吸入毒雾,纷纷踉跄跪倒,痛苦蜷缩。
苏琅嬛看也未看他们,转身冲向殿门,一把推开,“有刺客——护驾——护驾——”
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陛下遇刺——快护驾——”
她跌跌撞撞冲出殿门,凤冠歪斜,嫁衣染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惶与绝望。
守在殿外的禁军瞬间涌来,火光晃乱,人影幢幢。
“娘娘!陛下呢?!”
“陛下为了护我,以身躯挡住了杀手,他——他还在……在里面……”苏琅嬛指着殿内,泪如雨下,“有黑衣人……陛下他……他吐血了……”
禁军统领脸色大变,率人冲入寝殿。
殿内,玄拓倒在血泊中,身周横七竖八躺着八具黑衣尸体。
他睁着眼,望着穹顶繁复的蟠龙藻井,瞳孔已开始涣散。
脚步声纷至沓来,惊呼、哭喊、刀剑出鞘声混作一团。
有人扶起他,有人疾呼御医,有人封锁宫门……
混乱中,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殿门外。
苏琅嬛正被宫女搀扶着,站在摇曳的火光里。
她也在看他,脸上泪痕未干,眼底却一片冰封的平静。
四目相对。
玄拓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却只涌出更多黑血。
他终于明白了。
从她主动提出提前婚期,从她笑着将“玉佩”挂在他颈间开始——不,或许更早,从她踏入玄鹰国土的那一起,从她主动吻上他的唇开始,这盘棋,执子的人就已不是他。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布下罗地网。
却原来,自己才是一步步走进笼中的兽。
真可笑啊!
视线彻底模糊前,他看到她抬手,轻轻抚过颈间那枚泛着温润红光的玉佩,清浅扬起唇角。
黑暗彻底吞没意识。
最后一念,是悔?是恨?还是解脱?
他已无从分辨……
苏琅嬛望着他,无人知晓的一幕,浮现于脑海。
许多年前,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被侯家一群孩子当做私生子欺辱,警告他不准再踏入侯家的门……
那时的她尚且年少,被师父带着游历西北,在大街上正撞见那一幕。
素来爱打抱不平的她,冲上去就打跑了那群霸凌他的熊孩子,还为他掸去身上的尘土,给他擦掉脸上的泪痕,拽着他的手,忍不住沉溺于他惊饶美貌。
“哇,你这头发好漂亮,竟然是生的自来卷呢!”
“他们都厌恶这样的我,骂我是妖孽。”
“你这么美,怎会是妖孽?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呀,像是棕红的宝石呢!”
他被她夸赞的羞红了脸,“你也很美,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那是,姐妹儿我花容月貌下第一,宇文明翊算第二,你算第三吧!”
“宇文明翊是谁?”
“也是我救的可怜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侯……逸珩。你叫我逸珩吧。”
“我叫苏琅嬛,琅嬛福地的琅嬛!逸珩,你必须和我成为朋友,我可是颜值派来的!”
与他着话,她将师父给她买的糕点分给他吃。
“逸珩,我一定让我师父教你武功,等你变厉害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你师父是谁?”
她指向艳若谪仙的白发师父,“那边呢,他很厉害的,是药王谷的谷主。”
“他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怎么头发全白了?”
“他试药来着,不慎中毒,就成了那模样。”
“他能收我为弟子么?”
“药王谷收弟子可苛刻呢!你若过不了师父的考题,是入不了师门的。不过,你也别灰心,我会求师父教你武功傍身。”
想起初见那一日的情形,她忍不住懊悔自己多管闲事。
曾经的友人,如今却自相残杀你死我活,真是造化弄人!
***
宫楼巍峨,宫廊上,寒风呼啸。
苏琅嬛立在廊下,望着宫中四处亮起的火把,听着远处传来的兵马调度声、将领呼喝声……
耀罗格玄拓的追随者悉数清理干净,她嫁衣上的血已冷,贴在身上,寒入骨髓。
她阖眼一叹,艳丽的身影,在火光与夜色中,凛冽如龋
“主子!”石灵冲上来,颤声欲扶,“主子您还好吧?可有受伤?”
“放心,他们伤不了我!”苏琅嬛担心地打量她,“计划可顺利?”
“一切顺利!”
前方,宫道漫长,火光蜿蜒如龙。
更远处,玄鹰殿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
“立即给父亲写信,让他尽快接下宇文暄霖封他为玄鹰王的圣旨,守将就从曾被我救过命的众位将军中择选,尽量让师父帮着过目名册。其他人来,我不放心!”
“主子,您不想当这里的女王?!”石灵担心地看她,“若是将玄鹰归入大胤,只怕玄鹰百姓逆反声难平!”
“玄鹰贫瘠,国库亏空,百姓艰难,军队四散,各方势力都如马匪一般嚣张。若不倚仗大胤铁骑,战事难平。”
石灵从旁紧跟着她,欲言又止,“老王爷来信,…………”
苏琅嬛头一次见石灵这般尴尬,“祖父到底发生何事?莫不是他老人家背着祖母纳妾了?”
石灵被吓得脸色一白,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您那位不争气的义姑母苏秋芷,在老王爷面前哭了好几次,着急救回自己的儿子。老王爷,赫连楚既然在玄鹰的大牢里受尽折磨得了教训,还是将他带回去,与家人团聚的好。”
“赫连楚怎会在玄鹰的大牢里?”苏琅嬛百思不解,“他命可真够大的,竟还没死呢?”
石灵忙道:“奴婢也是方才打探到的,当初赫连庆宇他那姘头雪姬一起带着赫连楚逃过来的。玄鹰细作营因他们办事不利,将他们收押了。”
“既如此,就让他们多关一阵子好了,派人去把细作营彻底铲除干净,不留祸患!”
“诺!”
苏琅嬛想起原剧本的情形,心里不踏实,“把细作营全部铲除干净,包括赫连楚父子。”
“主子,此事万一被老爷子知晓……老爷子和老王妃到底是看着赫连楚长大的,奴婢担心……”
“那种人渣不该久留,此事只有知地知你知我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