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挨个踹着那些灰头土脸的兵油子,一边走一边吼:“谁会操炮?谁会操炮?”
一脚接一脚地踢过去,足足踹了一百多人,终于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举起手,嗓音沉闷地:“我会,我打过炮。”
“你会?”龙文章停下脚,转过身来打量他,“打过啥炮?”
“pAK37战防炮,”那汉子道,“我是主射手。”
龙文章立马扭头冲不辣喊:“你带两个人,把缴获的那门战防炮推过来!”
“王八羔子,凭啥我去?”不辣瘫在泥地上,翻个白眼,死活不动弹。
“去不去?你给我——去不去?”龙文章抬腿就往他屁股上猛踹,一下比一下狠,看样子要是不辣不起身,他能踹到黑。
“我去还不行嘛!”不辣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骂骂咧咧地招呼两个弟兄去了。
没过多久,三人合力把那门从曰军手里抢来的pAK37战防炮推到了阵前。
龙文章指着炮管对那壮汉:“来,打一炮给我瞧瞧。”
“往哪儿打?”
这时山下影影晃晃冒出一队鬼子,约莫一个中队的兵力,正整队准备往上冲。
龙文章抬手一指:“那儿,打那群狗日的。”
壮汉接过炮位,插稳驻锄,俯身从炮管里瞄了射角,动作干净利落。
迷龙在旁边撇嘴:“别人打炮我没少见,哪有你这么瞄的?这不对!”
“就这么瞄。”壮汉瓮声回了一句,话音未落已经调好参数,抬头,“好了,装弹就能开火。”
“那就打!”龙文章催促。
“没弹。”壮汉摇头,“炮弹呢?”
龙文章立刻扭头瞪向不辣:“炮弹呢?你搬炮的时候没见着?”
“王八羔子,真没瞅见啊。”不辣一脸懵。
“不辣哥!在这儿,在这儿!”豆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他扛着一口木箱,步子歪歪斜斜地挪过来,累得直喘。
那壮汉走上前,单手就把箱子拎过去,两手卡住箱板边缘,猛然发力,咔啦一声硬生生掰开了钉死的箱盖。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发37毫米穿甲弹。
他熟练地取出一枚,填进炮膛,关闩锁紧,再把拉火绳环递到龙文章手里:“好了,一拽就校”
龙文章二话不,猛地一扯——
“嘭!”一声巨响,炮口喷出火光,炮架重重后坐,幸好早已用铁钎钉牢,才没滑出去。
他立刻抓起望远镜盯向山下。
借着爆炸的红光,清楚看到鬼子队伍里炸翻了四五个,血肉横飞。
“打得好!”龙文章咧嘴一笑,拍着壮汉肩膀,“这门炮归你管了。
胖兄弟,叫啥名字?”
“时毛。”
“时毛?”龙文章皱眉,“这名儿太软。
看你一身横肉,走路像门炮车,干脆叫你克虏伯。”
“克虏伯就克虏伯。”那人咧嘴应下,又问,“团座,再来一炮不?”
“省着点。”龙文章摆手,“弹药不多,留着要紧时候用。”
接着他挑了四个手脚麻利的兵交给克虏伯,凑成一个战防炮组。
可两门英军留下的维克斯榴弹炮还没人会用,只得继续踹人。
等鬼子正式发起冲锋前,总算又挖出两个懂炮的老兵,拼出两个维克斯炮组,把那两门大炮也架了起来。
最后,龙文章把迷龙和豆饼塞给康丫,临时搭了个坦克三人组——康丫开车,豆饼了望,迷龙掌机枪和主炮。
虽迷龙只看了克虏伯打炮一眼,但多少记住了些门道,勉强能顶上。
……
可剩下那一千多号散兵还来不及整编,山下的枪声就响了。
这一波鬼子来得不算多,顶多一个队的步兵,试探性进攻的架势。
这就是曰军,简直嚣张得没谱了。
前头派来围机场的那个队刚被收拾干净,转眼又送来一支队继续往上冲,真是吃了亏也不长记性。
先前川军团一直靠伪装成曰军打游击,战事顺当,龙文章几乎没机会施展拳脚。
可这回不一样了,真刀真枪的阵地对决,终于让龙文章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他那套近身搏杀的本事,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出来,用得滴水不漏。
这些手段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摸来的,但偏偏专掐曰军命门,把对方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
进攻前,龙文章亲自带着孟烦了、不辣、要麻等十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悄悄摸到阵地前沿,埋下了一排手榴弹。
等曰军听到动静靠过来,他们立马撒腿往后撤,跑得狼狈不堪,活脱脱一副溃败之相。
这种场面曰军太熟悉了——过去多少次,帼军一碰就散,只顾逃命。
于是他们立刻兴奋起来,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吼叫着往前猛扑。
在他们看来,此刻已无需多虑,只要追上去,就能像打猎一样收割那些失魂落魄的士兵。
可这一回,他们踢上了铁板。
追击途中,曰军不断开枪扫射,却几乎毫无斩获。
眼前这群“溃兵”滑得像泥鳅,看着跌跌撞撞,可子弹就是擦不到他们衣角。
正当曰军越追越起劲时,那十几个“溃兵”突然间凭空消失。
躲进掩体了?前方有坑洼?可曰军并不在意,反倒狞笑着加快步伐,以为胜券在握。
就在这一瞬,山坡上方猛然甩下上百支火把,照亮夜空。
紧接着,十几道炽烈的火舌从坡顶喷涌而出——拐把子、九二式、布伦、维克斯……二十多挺轻重机枪同时怒吼,密集的弹幕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正狂奔中的曰本兵顿时倒下一片,血肉横飞。
剩下的十来人这才反应过来:中埋伏了!转身想逃,可已经晚了。
川军团的火力网早已向前延伸,将退路完全封死。
短短两分钟内,这支进攻队就被彻底歼灭,一个没剩。
孟烦了从散兵坑里探出脑袋,呆呆望着前方。
就这样……结束了?一个曰军步兵队,就这么没了?
……
“睡觉,赶紧闭眼睡觉。”
“今晚曰本人不会再动了。”
“趁这会儿好好歇着,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龙文章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几,想合眼都难。”
……
他这话,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三,川军团果然再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第一,曰军调来一个中队强攻,失败。
第二,加码两个中队,再度铩羽而归。
第三刚亮,趴在早已烧成焦土的阵地上,那些老兵油子便看见山脚下黑压压挤满了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