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拎着个布包进门，“听你得奖了，来瞅瞅啥宝贝。”
看见檀木上的草稿，直咂嘴：“这凤凰要是刻出来，能换两头牛！”
影笑：“换牛干啥，给莫语看的。”
二柱子往他手里塞了瓶酒：“我家那口子酿的，给你庆功，别客气。”
莫语把酒瓶收进柜子，“中午炒个鸡蛋，就着酒喝。”
影忙着给二柱子看牡丹木雕，没注意她往灶膛里多添了把柴。
二柱子摸着木雕上的蝴蝶，“这翅膀薄得跟纸似的，你咋刻的？”
影得意地：“慢慢刮呗，跟削苹果皮似的，不能急。”
安安举着木鸭凑过来：“我的鸭子也有翅膀！”
二柱子笑着捏她脸：“比你影叔刻的凤凰还厉害。”
中午吃饭，影喝了两盅酒，脸红红的，话也多了。
“等刻完凤凰，我就去镇上租个铺子，专门刻木头。”
莫语往他碗里夹鸡蛋：“先把凤凰刻好再，别喝多了手发抖。”
二柱子笑：“他要是开铺子，我第一个来捧场，给我刻个烟杆。”
影拍胸脯：“包在我身上，刻个龙纹的，比镇长的还气派。”
下午影没刻木头，扛着锄头去地里。
白菜长得绿油油的，他蹲下来薅草，嘴里还哼着曲。
路过王大爷家，老爷子正坐在地头抽烟，“影啊，听你要开铺子？”
影点头：“有这想法，试试呗。”
王大爷磕磕烟灰：“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就知道玩，让他跟你学学手艺呗？”
影乐了：“行啊，让他来，管饭。”
回家时，影手里攥着把野菊花，是在路边掐的。
莫语正坐在窗边缝衣裳，见了花就笑：“这花儿蔫了，插瓶里不好看。”
影往她头发上插了一朵：“好看，比院里的牡丹好看。”
安安在旁边拍手：“娘像新娘子！”
莫语红着脸把花拿下来，偷偷插在窗台上的空瓶里。
晚饭熬了南瓜粥，甜甜的，影喝了三大碗。
放下碗就往院里跑，要给凤凰刻爪子。
莫语跟出来，看见他借着月光比划，刀在檀木上轻轻刮。
“别刻了，明再弄，眼睛该累着了。”
影头也不抬：“就刻完爪子，你看这爪子得带尖，抓着石头才稳。”
莫语没办法，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给他打着手电。
夜里躺炕上，影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摸枕头边的刻刀。
“莫语，你我真能开铺子不？”
莫语往他怀里钻了钻：“咋不能？你刻的木头，谁见了都喜欢。”
影笑：“那我就给你刻个梳妆台，上面全是花，牡丹、茉莉、荷花……”
莫语没话，手指头在他胳膊上画圈，心里甜滋滋的。
窗外的风沙沙响，院里的黄黄“嘎嘎”叫了两声。
影闻着莫语头发上的菊花香，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檀木，刚开始看着普通，慢慢琢磨，慢慢刻，总能出模样，还带着股子不清的香，让人心里踏实。
还没亮，影就被尿憋醒了，摸黑往院外跑，脚底下踢到个硬东西，差点绊倒。
借着月光一看，是那根檀木，昨晚忘了往屋里搬。
他抱起木头往回走，沉甸甸的，心里却乐呵——这木头结实，刻出来的凤凰准能镇住场子。
莫语被他折腾醒了，迷迷糊糊问：“咋了？偷木头呢？”
影把檀木放炕边，脱了鞋钻被窝：“怕被露水打湿了，这可是宝贝。”
早饭吃的红薯粥，安安捧着碗直吸溜，“娘，今影叔还刻凤凰不？”
莫语往她碗里放了块糖：“刻，你影叔现在可宝贝那木头了，碰都不让人碰。”
影扒拉着粥笑：“谁不让碰了？你碰我还能拦着？”
正着，院外传来王大爷的声音：“影子，在家不？”
影赶紧迎出去，老爷子身后跟着个半大孩子，怯生生的，是他孙子王柱。
“这就是我跟你的柱，”王大爷往屋里让，“以后就跟你学手艺，不听话你就揍。”
王柱低着头，手攥着衣角，“影叔好。”
影乐了：“别叫叔，叫哥就行，来，看看这木头，咱以后就靠它吃饭。”
柱眼睛一亮，凑过去摸檀木，“这木头真香。”
安安也凑过去，举着木鸭：“我影哥刻的鸭子，比你的木头好看。”
柱脸一红，没话。莫语赶紧拉过安安：“别瞎，柱哥是来学本事的。”
影把炭笔递给柱：“来，画个你最拿手的，我瞅瞅。”
柱犹豫半，在地上画了只狗，歪歪扭扭的，倒挺精神。
影点头：“行，有赋，比我时候强。”
上午影教柱磨木坯，自己则琢磨凤荒尾巴。
“这尾巴得散开，像把大扇子，”影拿着刀比划，“不然飞不起来。”
柱蹲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磨一块废木头，砂纸蹭得“沙沙”响。
莫语端来水，看见柱的手被砂纸磨红了，赶紧找了块布给他包上：“慢点磨，别着急。”
柱咧着嘴笑：“没事，我不怕疼。”
中午炖了锅豆角，影把肉都挑给柱：“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柱不好意思，又夹回去：“影哥吃，你刻木头费力气。”
安安在旁边喊：“我也要吃肉！”
影往她碗里塞了块最大的，“吃你的，馋猫，吃完跟柱哥玩。”
下午影开始刻凤荒头，尖尖的嘴，圆圆的眼，还刻了几根飘逸的冠羽。
柱蹲在旁边看，眼睛都不眨：“影哥，你咋刻得这么像？”
影笑：“多练就行，我刚开始刻的鸭子，比你画的狗还丑。”
莫语正在纳鞋底，听见了就笑：“可不是嘛，第一只鸭子的嘴歪得跟鞋拔子似的。”
影挠挠头：“那不是刚开始嘛，现在不一样了。”
日头偏西时，王大爷来接柱，看见他磨的木坯，直点头：“比在家放羊强，影子，费心了。”
影往柱兜里塞了块麦芽糖：“明早点来，教你刻花瓣。”
柱攥着糖，蹦蹦跳跳地跟王大爷走了，临走还喊：“影哥再见！”
安安在后面喊：“明我带黄鸭给你看！”
晚饭吃的菜团子，就着腌酸菜，影吃了四个还不够。
莫语把自己碗里的推给他：“给你，我不饿。”
影塞回她手里：“你得吃，纳鞋底费眼。”
安安举着团子喊：“影哥，凤凰啥时候能刻好？我想让它驮着黄鸭飞。”
影笑：“快了，等刻好让你骑凤凰玩。”
夜里躺炕上，影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惦记着凤荒翅膀。
“莫语，”他戳戳她，“你翅膀上刻点花纹行不？像孔雀那样的。”
莫语往他怀里钻了钻：“行啊，你刻啥都好看。”